不需要自己動手,林一倒樂得自在。可是人一閑下來,疲憊就争相搶後地攻占這具身體。
她先是蹲在院裡除了大半天的草,雙腿手臂酸痛不已,而後又忙着熬夜照顧雪芽,人一刻沒醒,她的心便一刻不得安穩。
昨日答應謝承南為他府上除草,主要原因是為了試探系統對她行動的限制,而這次要原因,則是她也想要借題發揮一下。
依照謝承南對仇清也的不待見程度,往後她在謝府上,少不了會受他刁難。林一便想尋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讓他再也不敢随意使喚為難自己。
思來想去,如果自己在完成謝承南的要求時受了傷,謝承南肯定不好再繼續為難。她再将這個事情大肆宣揚出去,仇府肯定第一個不願意。礙于仇府的面子,以後謝承南行事也會有所收斂,最好是敬而遠之。
答應除草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嫁進謝府的新婦,在大婚第二日便被夫君要求親自除草,還因此而累病了,這事傳出去,永安侯府的臉面可就丢大了,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謝承南淹個半死,她不信往後還敢再為難她。
林一當然不會傻到真的把自己累垮,三分疲憊,七分僞裝,真真假假的苦肉計,足以将衆人騙過去了。
隻是她沒想到,這仇清也不愧是千寵萬慣的大小姐,怕是從來不曾受過半點勞累。若是從前自己的那副身體,熬夜寫論文大戰三天三夜,也不過是倒頭睡一覺就能休息過來的事。可如今,她不過做了一天家務活,順便照顧了一下病人,便能疲憊至此。
林一此刻身上一陣陣發冷。她心覺不妙——根本不用裝,她是真的要病了。
林一覺得身體昏沉提不起力氣,匆匆囑咐了蒼邪幾句,就回房中歇下了。
她合眼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之前,腦子有一片清明時刻。她蓦然想到,如果她的每一個行動都要符合仇清也的設定,那怎麼可能還需要良善值的存在,因為良善這一詞語就是最反仇清也設定的存在。系統正是想要她做出不同的舉動來改變仇清也的行為,才會設定這一數值的。
既然這樣,她也就不用再顧忌會不會ooc了……
“好了一個,另一個又病了?”
小侯爺語氣淡然聽不去喜怒,蒼邪将頭顱低得更深:“是。”
“怎麼發現的?”
“屬下去仇小姐院中探看雪芽是否已經醒了,見仇小姐正要煎藥,便幫她煎了。仇小姐似乎不大舒服,閑聊幾句便回到房中,直到藥煎好了也不曾出來。屬下有些擔心,但小姐閨房不敢貿然進入。”
“你擔心的人倒是不少。”謝承南狀若随意道。
蒼邪連忙屈膝行禮:“屬下知錯。”
“開個玩笑而已,你總這麼怕我做什麼?難不成我小時候經常欺負你?”
“不曾,侯爺自小便對我很好。隻是尊卑有序……”
“别再讓我聽見你說這種話。”謝承南不悅打斷道。“尊卑有序的那是主子和奴才,你我不是,還要讓我告訴你多少次?”
“外人面前裝裝樣子也就罷了,私底下你要再這樣……”
謝承南闆起面孔,故作嚴肅地伸手在脖頸邊抹了一下。
不過他心中并無半點狠厲,這話說得實在沒有說服力。
蒼邪笑了,配合地一抱拳:“是。”
換來的是謝承南不留情面的一腳。“先不用請醫,我去看看,沒什麼事你就歇着吧——不許再說是。”
蒼邪将已經吐出一半的‘是’字又吞了回去,話在嘴邊滾了一圈,最終化為一個“好”字。
即使在睡夢中,林一也能清晰感覺到肌肉的酸痛,全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走了一樣。腦袋裡則是一團漿糊,她隐約知道自己在做夢,想要醒過來,手腳身體卻沉重麻木得不能動彈。她感覺自己就像是案闆上的魚,不論如何掙紮也回不到海裡,逃不脫分身脫骨的命運。
那昏沉裡,好像有什麼輕柔的東西落在她額上,輕輕一掃,春風般帶來一片溫暖舒适。隻是那陣風稍縱即逝,令人無端眷戀。
謝承南收回手,喃喃自語道:“倒是沒發熱。”
“喂,仇清也,醒醒,别睡了。”
“聽到沒有?别睡了。”
“别……”
謝承南側耳湊到她唇邊,聽見她無意識的呢喃。
“别……别……”
别走。
在謝承南聽來,她想說的應該是‘别叫我’。
“還挺能睡的。”他又将人上下打量一遍,确定她是睡着了而不是生病了,這才轉身離開。臨走前順手關上了那扇未來得及閉合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