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本以為一夜的休息能多少恢複些元氣,但顯然仇清也的身體還不能這麼快就适應高強度的勞動。林一醒來之後隻覺得渾身疲憊分毫沒減。
倒是雪芽,一大早就起了,精神恢複得竟比她還好些。
“雪芽,陪我出去走走吧。”
雖然渾身還是酸痛無力,但老話說‘越不動彈身體越沒勁’,為了漲漲力氣,忍着疼也是要走的。
她和雪芽互相攙扶着來到主院,剛巧碰見謝承南和蒼邪在院裡晨練。
蒼邪正在……一塊一塊地搬磚。沒錯,真的是搬磚。廢棄的青白磚石,從這頭搬到那頭,再從那頭搬到這頭。
而謝承南,正舉箭瞄準院内的一個稻草靶子。少年身姿挺拔,五指扯緊弓弦,弦絲緊繃之下發出陣陣顫音,箭一離弦,直奔靶心而去,随着破空聲響起,“砰”的一聲直中靶心。
謝承南滿意地點點頭,一回身,與二位不速之客六目相對。
同一座院落中,兩人生機勃勃揮汗如雨,兩人神情恹恹如霜打的茄子。
這二對主仆對比得好不鮮明。
“早上好。”林一還有些沒力氣,糯糯地開口道。
“仇小姐,雪芽姑娘,早上好。”蒼邪連忙放下石磚回以問候。
謝承南将弓箭收回囊袋,狐疑地看着仇清也。見她神情凋落,疲憊盡顯,比雪芽更像是大病初愈的傷患。
“你真病了?”
“是啊。累病了。”林一有氣無力道。
謝承南眉尾微微上揚:“你可别說,是我把你累病的。”
“怎麼會呢。”林一語氣低落,好像真的累慘了,聽聲音又有些委屈,“你其他院裡的草可除盡了?沒有的話待我稍作恢複,午後便去。”
謝承南咬咬牙,仇清也這樣說了,他如何還能不明白,“原來你在這等着我呢。”
林一無力地垂下眼睛,看起來無辜至極:“我是真心實意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呵,仇大小姐的真心會給我?我怕是還擔不起。”
眼見着謝承南隐隐有要發作的架勢,雪芽連忙打斷二人:“侯爺,小姐還病着,她不是那個意思。”
蒼邪也出言勸道:“少爺,該用早膳了。”
“嗯?”
蒼邪随即改口道:“侯爺,用膳吧。”
謝承南點點頭:“嗯,走吧。”
飯桌上氣氛依舊怪異非常。
圓桌上擺着一盤肉包,三碗稀粥,六枚雞蛋和一碟小菜。
桌上半側坐着謝府的二位公子和如坐針氈的護衛蒼邪。另一側,坐着仇家小姐和侍女雪芽。
五個人卻隻有三碗粥。
不知哪兩個人注定喝不到。
謝承風對這詭異氣氛毫無所覺,唏哩呼噜地捧起一碗粥喝了起來。
剩下四人一時都無人動作。
林一率先動了起來,她極為自然地将一碗米粥擺到雪芽面前,又将另一碗推至蒼邪手邊。
蒼邪仿佛被那粥碗的熱氣隔空燙到了,猛地抽回手,而後又猶豫着,往謝承南手邊推了推。
好意沒被領情,林一也毫不在意,自顧自地夾了一個肉包塞進雪芽碗裡,“你還小,正在長身體,多吃點。”說罷又拿起一枚雞蛋,也放在雪芽碗邊。
見對面的謝承風眼巴巴地瞅着,林一又給他也夾了一個,“大哥也吃。”
謝承風捧着包子吃得有滋有味,滿嘴油光。
雪芽咽了口唾沫,問道:“小姐,我能吃嗎?”
“吃啊,這有什麼不能吃的。多吃點。”
聞言雪芽不再矜持,也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林一施施然地夾了一個包子,小口小口地咬着,吃相頗為優雅。
謝承南冷眼旁觀。明明是不請自來,這主仆倆卻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吃得倒是香得很,看不出這是三人份的早膳嗎?
謝承南終于忍無可忍,撂下碗筷,碗底與桌面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雪芽被吓得住了嘴,但又見謝家大公子和小姐仍然不為所動,便也心安理得地又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