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芽不懂,“小姐,捧殺是什麼意思啊?”
林一想了想解釋道:“就是大肆地吹噓我們有多厲害,讓我們和其他人都信以為真,如果真的有人抱着很大的期待來,會發現我們名不副實,而我們被誇獎後沾沾自喜,做事也會更得意,容易犯錯。”
雪芽似懂非懂,但也能聽出其中的叵測。“這這,還能這樣?也太歹毒了吧!”
林一捏捏她頭頂上盤好的環形發髻,半似玩笑半是認真道:“是啊,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沒那麼好心,還見不得别人過得比他好。所以我們要保護好自己,平時多長個心眼。知道了嗎?”
雪芽猛地一通點頭。
在林一的再三叮囑下,醫舍上至王春生,下至灑掃的雜役,都比以往更加仔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接待最近前來看診的人,并且為了保證病人能夠及時看診,開創了明州城的首個“急診”,病危的病人無需排隊,隻論病情的緩急。而與之相對的,美顔調養一類的咨詢,每天隻限十個号。
對于那些愛美的富家千金權貴妻妾,診金本就比尋常生病要貴些,這次更是大大提了價格,可那每天的十個号還是很快就搶空了。
林一聽到了不少抱怨的聲音。
她有些不解,“這個陸嫣然,還真能有這樣大的本事,她一說,這明州城裡的權貴,就真的來了?”
雪芽卻被這幾日流水般的進賬沖昏了頭,“明明是小姐你的本事啊。若是王先生診的不好,任憑她誇得天花亂墜,也沒人買咱們的賬。這次還得多謝她,想害人沒害成,反倒幫咱添了生意。”
話說的沒錯,林一也知道,那些人真的是沖着杏林醫舍的醫術來的,這便是她所求,可是如果再這樣下去,就會出事了。
所謂樹大招風,槍打出頭鳥。這些天,杏林醫舍的風頭太盛了。
林一的猜測在幾天後得到了證實。
一個昏昏欲睡的午後,一名看起來瘦小卻有力的人偷偷溜進醫舍後院,想要打開存放藥材的倉庫,卻被二黑發現了。
二人扭打在一處,最終紛紛負傷,那人被扭送到了官府,一查之下,發現他随身攜帶着大量瀉藥。
問其緣由,隻說是自己窮困,想要偷些藥材拿去賣,而那瀉藥,是他在上一家店主家裡順走,還沒來得及倒賣的。
官府怕人查,果真有一家藥鋪,丢失了大量瀉藥,便隻得将他關押起來。按照明州律法,偷盜未遂,關幾天牢飯便會放出來了。
林一覺得這事必定有人背後指使。
她叮囑店内的人務必看管好賬本、藥方、藥材一類。
晚間吃飯時,林一眉目凝重,吃得索然無味。
謝承南看着她一筷未動的蒸魚,輕輕蹙起眉頭,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醫館可還順利?”
林一順着話頭說道:“順利。”
雪芽正欲張口,卻被她按住了桌下的腿,隻能眼巴巴地閉嘴。
謝承南狐疑地看看這主仆二人,隻當是最近生意不好,心情不佳,便沒再過問。
第二天,又有一喝醉酒的大漢,輪着錘子将醫舍給砸了個稀巴爛。二黑并上藥師和王春生,再加上一名正在看診的客人,四個人一起,愣是沒攔住他,醫舍布置被毀了個七七八八。
這事又報上官府,查到那人是個小混混,在明州城無親無故。他不承認自己收了錢,隻說自己是喝多了撒酒瘋,看不慣這麼幹淨的鋪面,所以砸了。
施暴者咬死不承認,明州律法又不允許此等小事屈打成招,隻能關押起來,讓他賠錢。偏生這人是個窮光蛋,身無分文,便在牢中做苦力抵壓。
那杏林醫舍的損失,還得林一自掏腰包墊上。
這事兒傳到了謝承南耳朵裡,卻沒問她,隻是從那以後,總能看到蒼邪有事沒事地來醫舍周圍閑逛。
而後來那混混被人保釋放出,剛重見日光,便被一道暗中的身影穩穩跟上。
這是後話了。
那隻大錘砸破了櫃台門面,砸碎了擺放新鮮藥材綠植的花盆,甚至連木質地闆都被砸出個大坑。
砸時隻需一瞬,修繕卻需從頭采買、雇工、鋪設,沒個七八天是修不好的。
這樣一來,杏林醫舍迎來了自開業後的首次歇業。
醫舍的人忽然就閑了下來。誰都不适應。
修繕期間是待不得人的。王春生和二黑又回到了杏林苑。自從答應林一來給杏林醫舍坐診後,那個有着一棵歪脖杏樹的小院,就暫且擱置了。此次兩人回來,村中的人見到他們很是熱情。他們都聽說了王春生現在成了明州城的神醫,身價水漲船高。
有人想找他看診,但是如今,他們付不起診費,再不好讓人家白給他們瞧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