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繕完畢後,杏林醫舍重新開業,前來看診之人相較先前,少了許多。
閉店本身就會損失客流,前幾次的事故更讓人有了顧慮,一時間生意慘淡。
林一想,那人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會就此收手也說不定。
但醫舍不可能止步不前,生意總會恢複到之前的火熱,所以在揪出幕後之人前,還是需得時時防備。
然而對手顯然沒有打算給他們喘息的機會,而是選擇了“趁熱打鐵”。
兩日之後,重新開業的杏林醫舍,又出事了。
一個衣着華貴的管家似的人物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三五名壯漢,各自拎着木棍。
林一緊張地站了起來,目光死死盯住那些手持武器的人。
雪芽趕忙跑到她身後,顫着音低叫了一聲,“小姐!”
林一捏捏雪芽的手指以作安撫。她已經提早在武行雇了人,扮作尋常的散客四散在醫館周圍,暗中護衛。
此時那些人都朝着醫館聚攏過來,隻待那些大漢有所動作,立時絞按在地。
隻是那管家似的人物顯然還保有了幾分冷靜理智,雖帶來的手下各自持棍,卻沒有上來就傷人毀物。
那管家陰沉着臉與林一對視,大聲質問道:“昨日是誰看診的?”
王春生舉起一隻手,“是我看的。”說罷就要從診台後出來,被林一攔下。
管家一擡手,“帶走。”身後三名家丁應聲而動,就要上前拿人。
“慢着。”林一擋在三人身前,“他就是個看病的大夫,我才是這醫舍管事的,有什麼事沖我來。”
三名家丁面面相觑,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是否真的要對這名女子動手。
管家将人撥開,自己站到林一面前,冷笑道:“仇府小姐,縱然您是仇院使的千金,可也不能戕害人命吧?”
林一背起一隻手,冷然道:“出了什麼事,還請說清楚,我如何戕害人命了?”
無人關注到一旁的雪芽早已一點點挪動到人群之後,待到身形隐沒在通向後院的門簾後,一溜煙跑沒影了。
“發生什麼?昨日我府上的三夫人來你這看診,今早便咽氣了,一屍兩命!”
!!!
在場所聞之人無不震驚。
好端端地,竟鬧出了人命,還是兩條!
林一無論如何也預想不到,對手已經喪心病狂到了如此程度,難道非要鬥得兩敗俱傷、你死我亡才肯罷休嗎?若真如此,她還能赢嗎……
不,她必須赢。她一定會保下醫舍,保下身後這些人。
情況究竟如何,不能隻聽此人片面之詞。
“敢問是哪家的夫人,何時來看的診?”林一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聲音卻已然不自覺地帶上顫音。她怕了。
這時一雙有力的手穩穩按住她的肩膀。
林一茫然回頭,看到了王春生。他還是來了。
雪芽溜出後門,一路跑去了明都府。開業前小姐便與她講過,醫舍已然成了他人的眼中釘,以後的麻煩事必不會少。
如果真出了事情,看小姐的吩咐,第一時間去找外援。
他們事先商定好了幾個手勢暗号,單背起左手,那是叫她伺機離開,找官府的人前來主事。
為何是官府而不是旁的,林一有她的顧慮:一是永安侯府不問朝堂事已久,落魄門第自顧不暇,想來謝承南也無閑情管她的破事,而她亦不想将仇清也的娘家人卷入其中,仇百濟的院使身份,雖是三品官員,卻終歸與權臣不同,他這些年來醉心于醫術,已然坐到了醫學上最高的位置,林一不想因為自己而連累到仇百濟。
二是經過林一的推測,這事大概率隻是尋常的行業競争,沒必要上升到家族勢力。她行端坐正,報與官府,秉公處理,讓那些想要不擇手段的人,看到世間自有公法正義,如此方能斷絕後患。
雪芽不知道林一的考慮,隻知道凡是小姐吩咐的,她隻要照辦就是了。
她腳步跑得飛快,臉頰生出兩片绯紅,醫舍現下情況不明,她不敢耽誤片刻,直跑到心髒都快跳出喉嚨,終于看到了明都府三個大字。
大安國各地都設有官府,主辦司法一事,負責維護秩序和處理案件。明州作為帝都,自然也不例外,隻是除了尋常官司,更有審查官員之能。
雪芽塞了些銀錢給門口當值的守衛,又擡出了仇府的名号,終于被放行進去。
她按照林一教她的那一套說辭,先發制人,提起了醫舍前兩次發生的混亂,再言說有人鬧事。
可府衙的反應卻與預想中大不相同,那人面帶難色道:“鬧出了人命,此事已經不是尋常行業相争,當事的劉員外已經報案,衙役已在路上了,姑娘請回吧。”
!雪芽還欲争辯,卻被兩名衙役直接“請出”了明都府。
“你們不能這樣!再派些人去啊,有人要害我家小姐——”雪芽上前想繼續理論,卻被人從身後拽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