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離道：“我很難去描述現在的心情。”

藤蒼想不出還能用什麼話安慰，隻能保持沉默，殊不知，這樣默聲陪伴，反倒是雲離此刻最為需要的。

默聲良久，雲離驟然擡眼看他。

“林見，我可以相信你，對罷？”

藤蒼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要強調這件事，但還是選擇颔首，“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世間有一件神器，名為混元鼎。你可聽說過？”

藤蒼思索片刻，不甚确定地點了點頭，“似乎在哪本書上看過。”

“相傳它的雛形是神農鼎，後經數名藥仙改良修煉，得新名為混元鼎。”

“你突然說這個幹什麼？跟這回的事有關？”

“算是罷。”雲離說，“它很值錢。”

藤蒼蹙眉，“值錢？但書上寫過，它已經消失許久。”

“我知道它的下落。”

藤蒼微愣，可還是茫然不解，“難道你想用它去換錢？太危險了。”

雖說書上對這件神器的記載不過隻言片語，但哪怕隻是零散字眼，都難以磨滅混元鼎珍稀強大的實質。

“林見，我現在能依靠的人隻有你了。”雲離話裡難掩疲倦和悲傷，“如果我出了什麼事，福娃就交給你照顧了，在栀婆婆回來之前，務必保證他安然無恙。”

“你打算做什麼？别做傻事。”

雲離搖頭，“反正你遲早都會知道，不如由我來告訴你。混元鼎，它是我們雲家的傳家寶。”

“所以？”

“我在考慮是否要答應封大夫的條件。”

“封大夫是誰？什麼條件？”

雲離這才想起，自己并沒有将這件事告訴藤蒼，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也沒必要繼續隐瞞。

藤蒼聽完，眉頭皺得更深，“我不相信他說的話。還有，你就這樣直接告訴我混元鼎的下落，不怕我反水？”

“你會嗎？”

“不會。”

雲離淺笑，“無論會不會，我好像也沒那麼介意了。你有這樣高的修為，托付給你或許也是件好事，物盡其用。”

“我不需要。”

“隻是在此之前，混元鼎得有更重要的用途，需要你相助。”

藤蒼洗耳恭聽。

“世人皆知，混元鼎所煉丹藥增益非凡，卻鮮少人知，它同樣也能診病。當然，這一用處如今隻有雲家人知，更準确點來說，獨我一人。”

“死人也行？”

雲離點頭。

藤蒼很快明白他的想法，問道：“需要我做什麼？繼續幫你照顧福娃？雲離，你不認為有些大材小用？别忘了，那些人的嘴臉有多惡毒，你一個人真的能行？”

雲離還是頭一回聽藤蒼一口氣說出這麼多話，霎時腦袋微微空白，暫時無法續上後語。

“雲離，我想幫你。”

雲離逐漸緩神，心底難免被這話觸動，心咚咚咚地快速跳了幾下，回道：“我需要有個人替我望風。”

藤蒼訝然。

“明日死者的屍骨就會遷往義莊，最晚後日就得下葬。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

“你還是認定自己是正确的？”

“對。你是不是認為我很自大，而且還反複無常？”

藤蒼唇角勾起，“不。若自己都信不得，還能相信何人？”

雲離定定地注視他，也牽出個勉強的笑容。

過去一會兒，藤蒼道：“水該涼了，你快用罷，早點休息，有事喊我。”

說着，他站起身，走出門去。

“林見。”

藤蒼在門前停下腳步，轉頭看他。

“謝謝。”

藤蒼道：“等事情辦完再謝不遲。”

雲離連連點頭，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窗外。緊接着，他整理好心情，提桶倒水洗漱。

桶裡的水仍存稀薄餘溫，雲離打濕巾子，簡單擦了一把身子，又接上一捧涼水撲臉，試圖清醒清醒腦子，做完這一切，合衣躺下，開始推演自己的計劃。

回房後的藤蒼沒急着休息，熱了壺姜茶，邊喝邊翻書，力圖更為細緻地探究涉及混元鼎的記載。

照現有的書籍文字，這混元鼎确實托生于神農鼎，當初它的誕生純粹是為了補足神農鼎無法随身攜帶的遺憾。

更重要的原因是，神農鼎是神器中的神器，非輕易能撼動，而按它制造出來的混元鼎相對小巧，便于攜帶，即便同樣也需要強大靈力方可啟用。

“混元鼎……”藤蒼無意識呢喃。

是他的錯覺嗎？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

他揉揉倏然發疼的太陽穴，瞧一眼愈發昏暗的油燈，再見外頭天色更沉，于是收起書本，打水洗了把臉，上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