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鄉媒婆的事很快在村裡傳開。

他們這莊子不大，家長裡短的大小事總是跑得飛快，上門看病的鄉民或多或少也會向雲離打聽兩句。

雲離不好與他們直言自己的推測，随便唬弄幾句完事，大家八卦歸八卦，但大多數還會看臉色，見雲離這樣敷衍，不再多提。

偶爾稍微不那麼會看臉色的，毛遂自薦要奪那三個媒婆的活，把自己哪個熟識人家的女兒介紹來，好賺筆媒人費。

雲離不好說太重的話，還是照舊丢出以往的回答，不管對方信不信，他自己是不再回應這些問題。

“要不，阿離哥哥你出去玩幾天罷？等她們走了，你再回來。”傍晚吃飯時，福娃靈機一動，道出自認為非常可靠的辦法。

雲離往他碗裡夾進一個雞腿塊，“我要是出去了，萬一大家有個頭疼腦熱的怎麼辦？更何況，最近這風向，出門不見得是好事。你覺得呢？林見？”

藤蒼正在喝湯，被點了名，擡眼掃對方一眼，等了一會兒才道：“來都來了，不如看看她們到底打算做什麼。”

“要不，我就稱了她們的心意，跟着她們過去？沒準兒還能趁機去魔族的老巢。”雲離說。

福娃誇張地啊了一聲，“你一個人嗎？你打得過他們嗎？”

“可以讓林見暗中跟着。”

藤蒼道：“不妥。”

福娃又道：“我看到她們住進了村長家，是不是要喊村長過來幫忙啊？真煩人。”

雲離嚼着飯，低頭不語。

*

村長仍在外頭，暫由村長夫人招待外來客。原本這三個媒婆是要按規矩安排在村口那個招待處落腳。

可架不住她們能說會道，又是拉關系，又是扯家常，硬是把村長夫人說服，大喇喇地住進她家裡去。

她們進了門，擡頭不見低頭見，村長夫人自然是更要被抓着勸說，再無任何招架之力，連連應下要去幫着當說客。

又過去兩天，村長回來，與這三個媒婆正式會面。

她們又是花言巧語，又是銀錢利誘，村長尋思着婚配本就是常事，自己出面說上兩句也沒什麼，再者說，不過是說上兩句話就能得到這樣多的錢，不幹白不幹。

于是乎，各懷鬼胎、基本稱不上堅固的勸婚聯盟自此成立。

聯盟成立第二天，他們便往雲離的家裡去。

出來開門的是福娃。

“你們找阿離哥哥看病嗎？他出去了。林見哥哥？他們一起出去的。什麼時候回來？我不知道。”

說着，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而後啃一口手裡的大米餅，米餅脆脆香香的氣息很快散開。

五個大人東瞧瞧西看看，确實沒見着屋裡屋外還有另人存在隻能先打道回府。

“等他們回來，讓他們來祠堂。”村長說。

福娃點點頭，關門回去吃大米餅。等晚些時候，兩人采藥回來，将村長的話轉達。

“你沒看錯？真的是五個人都來了？”哪怕是在意料之中，但聽到實際情況時，雲離還是有些驚訝。

福娃搓洗着他們帶回來的白蘿蔔，順道玩了會兒水，“我幹嘛騙你們？”

“你做得很對。這些蘿蔔都交給你洗，我跟你林見哥哥先去整理藥材。”

說着，雲離朝藤蒼使了個眼色，兩人很快離開，進入内屋。

“事情照你所想的發展，你怎麼看上去還是不大開心？”藤蒼問。

雲離道：“我這兩天在想，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所以？”藤蒼蹙眉，“你打算妥協？”

“不可能。”

像是覺察到自己聲音有點大，雲離降低點音量，繼續道：“我隻是覺得，我們好像有點太被動了。雖說他們每一步都能被預判到，可嚴格說起來，我們卻沒有任何建樹。”

“你打算如何做？像之前一樣，揭穿他們的陰謀？”

“你認為可行嗎？你我可都沒法從她們身上獲得任何與魔族有關的證據，總不能說你感覺她們有問題罷？我信你，但大家呢？說白了，人們還是更相信真憑實據。”

“那你想如何主動？”

雲離猶豫着，時不時瞄藤蒼。

“有話就說。”

“照目前已有的信息，魔族要的是童男童女，而媒人要做的是未婚配者的生意。一旦他們針對的對象不再符合要求，是否就能令他們知難而退？”

藤蒼難得發懵，始終投來不解的目光。

“非常冒險，但我思來想去，隻能想到這個辦法。”

“我完全沒懂你在說什麼，有話直說。”

雲離深吸一口氣，指指對方，又指指自己，然後舉起左右手食指，猛地碰撞到一起。

“現在明白了嗎？”

藤蒼更是一頭霧水，琢磨少許，問道：“我們聯手跟他們打一架？可以。”

雲離：“！！！”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害羞又好笑，“我的想法是，隻要我們成親了，那些條件就會被自然破解。”

“成親？和誰？你有人選了？”

藤蒼眼底泛着危險的光芒，但雲離半垂着頭，沒有注意，隻覺着腦袋上有點熱辣辣的，還以為是藤蒼在不滿自己的說法。

雲離又做了個深呼吸，胳膊好似蝸牛爬坡一般緩緩擡起。藤蒼下意識轉頭去看，既而發覺到什麼，眼神一頓。

“我？”

雲離幹笑兩聲，極為抱歉地點了下頭。

“目前來看，就這個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