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夫人面上尬色盡顯,但好歹是個有點身份的,這表情很快回正,擺出往昔端莊主母模樣,朝雲離問了聲好。
雲離含笑沖她點了下頭,又掃一眼正捂着眼龇牙咧嘴的左媒婆,“這是怎麼了?”
左媒婆自然不能說原因,還能見光的那隻眼觀察到雲離眼裡那點嘲諷笑意,更是憋了一份新的氣。
“是因此傷前來的嗎?”雲離故意發問。
另外兩位媒婆當然不能說是為了聽牆角而來,如今見雲離丢了階梯過來,自然要順勢而下,不住點頭,請雲大夫幫着看病。
雲離輕笑,“勞四位稍等,我這便讓助手去開門。”
他一提助手,她們的視線下意識往屋裡看去,但因着雲離有意無意遮擋,看得并不真切。
“有事?”
她們收了視線,又見屋門打開,陸續往那兒走去。雲離不甚喜悅地撇了下嘴,合上窗子,往前屋去了。
左媒婆的眼睛傷得不重,藤蒼出手時留了勁,沒傷到眼珠子,但夠她疼上一會兒,算是給個教訓。
雲離檢查結束沒多久,她那隻眼又能重新活泛,隻是眼周還泛着點紅。
雲離喝過一口熱茶,明知故問道:“我聽聞諸位這兩天在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她們的目光還在雲離與藤蒼之間打量,腦子裡仍存着方才看過的旖旎畫面,一時沒回過神來。
雲離又問了一次,村長夫人率先回神,說道:“雲大夫你是聰明人,這媒婆上門,若不是為了看病,自然是為了本職而來。”
“但我先前說得一清二楚,諸位不必再費無用功。”
“是因為你心裡已有他人了嗎?”村長夫人道。
“是。”
她四人沒想到雲離回答得這樣痛快,左媒婆轉念一想,又問道:“那我們上回來,你為何不說?”
“我從頭到尾都在拒絕。本想着你們都是老江湖了,見過的人、做過的媒肯定比我吃的飯還多,能聽出點眉目,合着最後還是得由我掰開了揉碎了去點明嗎?”
他這話明誇暗貶,雖說語氣平靜,但還是把三個媒婆說得臉紅。
稍作些時候,病人媒婆扯出個假笑,“雲大夫,我們那天被日頭曬得有點糊塗,年紀也大了,腦子一時轉不過彎,還望你多擔待。但你既有心上人,倘若當天就與我們道明,我們也不至于來回叨擾不是?”
“那就各打五十闆,先翻篇罷。”村長夫人說。
說着,她又無意識地看一眼挨在雲離旁邊坐的藤蒼,“你……”
藤蒼這才擡眼望她,村長夫人思忖須臾,還是暫時把話壓下來。左媒婆來回看了半天,心裡那口氣堵得不上不下,最終還是決定爆發出來。
“雲大夫,你不願娶親,是因為跟你的助手小哥有親密關系嗎?”
此話一出,她的同伴們倒吸一口冷氣。而雲離和藤蒼則是飛快交換一個眼神——起效了。
右媒婆驟然一個激靈,跟着她的話開口,“你們别想否認,我們都看到了,你們剛才躲在房間裡吃嘴子。”
說完之後,她自己都有點愣神。
村長夫人和病人媒婆一手拉一個,竭力要攔住她們發言,連連賠笑。
雲離道:“所以你們剛才出現在我房間窗外不是意外?”
左媒婆掙開同伴的手,說道:“我們是聽到聲音才過去的,誰讓你們一直不開門?青天白日就做這種事,真不害臊。”
“我在自己家關上門做任何事,旁人都管不了。”雲離不緊不慢地回應。
藤蒼道:“私人房屋,你們說闖就闖,現在還要怪罪主人。看着也是幾十歲的人了,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卻不懂嗎?這事真要計較起來,告你們一個私闖民宅也是完全可行,算一算,就是蹲兩天牢,罰點錢的事而已。”
對三位媒婆來說,罰錢倒沒什麼,但要是為這事坐牢可就不值當。她們時間本來就緊,要是再被抓進去,不就是上趕着去送死麼?
雲離聽過藤蒼的話,心說這種嗆人的話和語氣以後多沖外人,别老朝自己發作。
村長夫人看氣氛不大好,出聲說了幾句圓場子的話,說得有點口渴,拿過自己本不願觸碰的便宜茶飲進一口。
緊接着,她像右媒婆一樣,身子也輕微抖了一下,說道:“你們真是愚蠢,還要拉我下水。”
左右媒婆見她變臉,語氣也不好,頓時不大痛快,不由得也回了幾句,場面一度變得更難看。
“要吵回去吵,别在我這裡鬧騰。”雲離不滿道。
他這話一出,村長夫人直勾勾看過來,問道:“你跟你助手的事為什麼不早點說?什麼時候開始的?如今到什麼進展了?行過夫妻之實了麼?”
雲離:“……”
看來她平時确實壓抑挺久的。
雲離道:“有點日子了,行過。既有名又有實。”
“有名?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病人媒婆先老姐妹們一步發問。
雲離徐徐開口,“父母已逝,我的事皆由自己做主。至于媒妁,自有天地為證。”
村長夫人神色嚴肅,“雲離,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臨海域可沒有規定,男子隻能與女子結合。既得一心人,何必非要顧慮他究竟是男是女?我爹娘一生隻求我快樂平安,如今我在遂他們的心願,你們卻要來阻攔麼?那好,不如請我爹娘與你們詳談罷。”
村長夫人見過村長先前那半死不活模樣,擔心自己也會得來同等遭遇,忙道:“何必驚擾逝者?”
雲離說:“夫人是在擔心什麼?您當年不是與我爹娘打過交道麼?他們都是老實人,定然不會鬧得人仰馬翻。”
“正是打過交道,才知他們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可是當年抗魔的主力先鋒,實力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