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雲離的構想,這副地圖最終目的地會指向魔界。但目前來說,那些線條再熟悉不過,還在周遭打轉。
這在他們的計劃之内。
“要進行下一步嗎?”藤蒼的聲音中止他的思考。
雲離擡眼,思忖片檔,搖了搖頭。
“為何?”
“先看看她們的情況,再說了,如果連續做四個替身出來,消耗的是你的心力。你這傷難得有愈合迹象,還是不好這麼激進。”
藤蒼道:“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
見雲離要說話,他很快進行補充,“但你既這般說,那我也遵從醫囑罷。”
“多謝。”
雲離不自在地縮了縮脖子,“你盯着我做什麼?”
“你,好像有點奇怪。”
“大抵是你的錯覺。吃糖水嗎?我去煮山薯糖水,你要是有空,幫我去喊福娃回來。”
“雲離。”
雲離定在原地,背對着他。
“如果有擔憂的事,盡管說出來罷,我應當能幫上你的忙。”
“多謝,但我目前的确沒什麼大事。”
說完,雲離走向廚房,留藤蒼在他身後疑惑。
他的感覺越來越靈敏,對方心裡的确蔓延着複雜的情緒,以至于雜音極重且嘈雜,可他仍舊無法可解這些雜音究竟來自于什麼。
雲離坐在竈邊,手下撥楞着木盆裡的山薯,挨個搓皮洗淨。搓洗之時,思緒不由自主亂跑。
他的腦海裡浮現先前的畫面和言語,分明隻是一場戲,但那些話出自他的真心,甚至于,他似乎真就期望着能夠假戲真做,将林見真正地綁在自己身邊。
他家中算不上富裕,但口糧還算充足,再養一隻靈獸綽綽有餘,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總有種揮之不去的不安感。
而這不安,歸根究底還是落在林見本身。
想着想着,雲離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如今這情勢,他不該過度糾結于兒女私情。
倘若真有一天,對方恢複了完整的記憶,當真要離開,自己也是留不住的。
又或許……
他構想着一個更好的結局,對方會因着這段日子的美滿,最終選擇留下。
雲離能感覺得出來,他逐漸開始适應這裡的生活,逐漸學會依賴自己,一旦這種依賴成為習慣,一時之間很難割舍。至少在割舍完全之前,他不見得會離開。
想到這裡,雲離歎出一口長氣,撈出被搓得幹淨到仿佛能拿來當鏡子用的山薯,開始削皮、切塊、煮水。
山薯糖水制作過程簡單,但所需時間不短,熬煮期間,暫時勉強想通的雲離離開廚房,回到前屋。
藤蒼不在,興許是按照自己先前的囑咐外出去找福娃。
雲離想着,在自己慣用的圓木凳上坐下,支着臉看那個小紙人畫畫。
紙上的路徑相較之前變動不大,且開始在同個地方打轉,照方位來看,當是村長家所在。
再看了一會兒,小紙人動作停滞,紙卷做成的筆自它手上掉落,而它整個身子迎面倒下,猶如鎮紙般貼在畫紙一角。
雲離嘗試着伸手碰了碰它,毫無反應,像是睡着了,恐怕那三‘人’也是如此。
他不做多想,再坐了一會兒,起身回廚房看火。
山薯糖水熬得差不多時,藤蒼和福娃前後腳從屋外進來。福娃一見桌上的紙人和畫,好奇不已,直湊過去要看個究竟。
“這個我以前見過的。”福娃驚喜地開口。
“在哪裡?”
福娃說:“這是傀儡術嗎?林見哥哥,你居然也會?阿奶說這是很厲害的法術。”
“這并不難。你見過?”
福娃揚起他近日因着貪食而變得有點圓潤的下巴,帶上兩分驕傲,“那是當然。它們還會跟我一起幫阿奶做事呢。”
“幫婆婆做事?”
“話先放一邊,喝糖水罷。”雲離手裡的托盤橫在兩人之間,“東西都先收起來罷,免得弄髒。”
藤蒼照做,連畫帶小紙人一道卷吧卷吧,放到側邊長闆凳上。
福娃抹一把臉上的汗,往自己那碗糖水裡連連吹氣,又似乎是等不及,舀起一大勺糖水,用力吹了幾下,朝嘴裡送去。
“好燙!”
雲離無奈,“誰讓你這麼急的?心急喝不了山薯糖水。燙到哪裡沒有?我看看。”
福娃張大嘴巴,倒是沒什麼大礙。
“阿離哥哥,那幾個阿婆到底跟你們說了什麼啊?我看她們一直在笑,回來的時候問林見哥哥,他都不說。”
“你有聽到她們在說什麼嗎?”
福娃搖頭,“她們離我們有點遠,就看到在笑,笑得真難聽。”
“在哪個地方見着的?”
福娃說了個區域,雲離一想,見是替身所去的方向,稍稍放下點心來。
不過,就算她們被看到接近主城來的人,驅魔隊的仙長們也會想辦法将這事掩蓋,還輪不到他這個小老百姓憂愁。
“阿離哥哥?你在想什麼?先跟我說你們都聊了什麼呀!”
雲離輕彈了下他的小腦袋,“豆大點小孩,怎麼老想着聽大人的事?”
“哼!你們不說,我也知道,她們是媒婆,肯定是來給你們找媳婦的。阿離哥哥,你以後要是成了親,還是對我這麼好,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