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雲離才明白那天對方口中提到的“我們也有”指的是什麼。
那三名媒婆,嚴謹點來說,是三張小紙片,到處奔走相告,一路張羅,竟硬生生拖着大半個村莊裡的人來辦事。
辦的什麼事?
婚事!
雲離聽過傳言,差點沒當場昏過去。
正如雲離往先還有前幾天兩名嬸子口中提過的那樣,臨海域對于婚事看得還挺開。
男女,男男,女女,一夫多妻,一妻多夫,隻要不觸及臨海域全體百姓利益,不涉及到底線問題,他們都會祝福。
如果不需要祝福,他們也不會指點,管自己過日子。
而如今,村裡連着鬧過麻煩,雖說最後還算圓滿解決,但大家心裡總有點忌諱,就盼着能在即将到來的春日慶典上好好鬧一場。
沒想到的是,伴随春日慶典前來的還有他們村莊裡這位懸壺濟世的少年大夫的大喜事。
春日慶典一年隻有一次,這成親的喜事,有的人一輩子也就一次。
村長和他的手下們商議幾回,想着把這兩件事合并在一塊辦,熱熱鬧鬧一場,好驅散之前存留的陰霾。
想法一出,村民們大多表示同意,喜上加喜的事,他們自然不會拒絕。且他們有自己的考量,若是分做兩回,他們就要出兩回的力,怎麼想都不太劃算。
餘下的少數人以觀望居多,他們還有自己的計劃,春日慶典本就夠他們忙碌,要是再添上一場婚事,那就是忙上加忙。
一想起來就覺得手腳癱軟,腰酸背痛。
村長還算公正,沒非摁頭讓少數人必須服從多數,隻說一切看意願,而後開始監工起春日慶典的所需事宜來。
春日慶典,算是臨海域最為盛大的節日之一。一如其名,在每年春天時分舉行,多是農曆三月,若遇雨天則順延。
今年春雨來得早又頻,這春日慶典才一拖再拖,最後還跟雲離這事碰上。
村民們都說這是命中注定。
雲離一想,哪有這麼多命中注定的事,分明是有人蓄意為之。
春日慶典的舉辦形式大同小異,主城那兒更為盛大,在他們這小村莊裡則是張燈結彩地吃席。
吃席之前,得先祭天。于是,雲離又在這慶典裡重見衡天門那兩位師兄弟仙長。
“段仙長,還有……”雲離頓住,沖着師弟仙長強行禮貌地笑。
“我也姓段,随師父姓。”師弟說。
雲離恍然大悟,“原是兩位段仙長。”
小段仙長道:“還沒來得及恭喜雲大夫,先前就覺着二位适配,不想竟真是一對佳偶。”
段連城問道:“他的傷勢如何了?”
“有轉好的迹象。”雲離說。
段連城:“是好事。”
三人說了會兒話,就聽村長的人前來請大小段仙長過去,隻得暫時停住話頭散開。
回到原處,福娃捏着吃了一半的紅糖年糕,擡頭看雲離,“年糕吃不吃?”
“林見呢?”
“剛才那三個阿婆過來找他,他就走了。”
“去哪裡了?”
福娃搖頭,雲離囑他待在原地别亂跑,自己則跑去找那四人。
擱在平時,媒婆抓着新郎官必然是要交代點什麼事,可那三人并不是真正的媒婆,找她們的主人談話很可能是有要事。
正想着,雲離偶一擡眼,望見不遠處的修長身影。
對方仍是習慣性的抱胸動作,神色不明,但從肢體動作來看,算不上高興。
雲離快步走過去,眼見那副身軀轉向松弛,三個媒婆注意到他的到來,表情也開始舒緩。
“你們說的我都知道了,忙去罷。”
三個媒婆收到命令,二話沒說,轉身就走。
等她們走遠一些,雲離才道:“她們說了什麼?”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人生大喜事。”
“然後呢?”
“沒了。”
雲離:“???”
它們不會真把自己當媒人了罷?
藤蒼看他傻愣愣的表情,勾了勾唇角,又道:“信了?”
“我才不信。”
“你内心的感受可不是這樣說的。”
雲離擺擺手,“别探究我。所以,她們究竟說了什麼?”
“她們與隊長約定好的期限就要到達。另外,隊長的身份我也明确了。”
“是王六嗎?”
藤蒼搖頭,從懷裡摸出一張紙,紙上畫着個中年人。
雲離見過,訝道:“我知道他,他是這邊遠近聞名的商人。他居然是她們的隊長?”
“富貴險中求。這話還是你跟我說的。”
雲離笑笑,回道:“這可是個很重要的消息。說起來,他很可能也會參加今年的春日慶典。”
“我知道。”
“你知道?”雲離想到什麼,“難道我們這事……”
“那是另外一回事。”
雲離道:“我還沒說什麼,你這麼着急反駁幹嘛?”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存在,不會發生。旁的事可以作為陷阱或誘餌,唯獨此事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