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願意與我一道嗎?今日之後,你的身份可不止是我的病人和助手,還是……”
雲離耳根發紅,聲音漸漸縮小,“還是,還是我人生中的伴侶。你真的願意嗎?”
“為什麼不?”
“你本事這樣強大,若真困在這一隅之地,當真是好事嗎?”
藤蒼道:“這話同樣奉還給你。論起本事,你也不差,你又為何停在這裡?”
“我得守着這裡。”
“你守這裡,我守着你。這就是我的回答。”
藤蒼擡頭,望着天邊飄浮着的雲,“這段日子,我的腦海裡偶爾會浮出新的記憶,很碎,但看着不大好。如今都到了這一步,有些話是該告訴你。”
“什麼?”
“你不是疑惑過,為什麼我會落在那裡嗎?”
雲離一想,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我也許得到了回答。”
“為什麼?”
藤蒼雙唇一碰,就要吐字,不知道怎的,忽然又改口道:“有人來了。”
雲離沒得到答案,有些沮喪,再看來人,是其中一個媒婆和兩個村民。
他起身問來意,他們說時候差不多,得下山去吃油糕。
這油糕裡包的是紅糖,外殼炸得酥脆金黃,内裡卻是軟黏黏的。剛出鍋時,内裡的糖芯能把人燙熟,于是常得先晾會兒。
等雲離二人到來,這油糕也晾得差不多。給新人吃的油糕不能切,隻能一人一口分食,雲離坐下前,把帶着的小葫蘆交給福娃,囑他好生看管。
“吃過油糕,日子蜜裡調油,步步高升。”左媒婆在二人吃完一塊油糕後,笑嘻嘻地喊着。
他們那塊油糕吃完,餘下的就得拿去分給鄉親們,散散喜氣。
緊接着,預備好的酒席開場,衆人依次入座。
這辦席的錢,雲離出了大半,剩下的部分則是本年春日慶典預用錢款。
他們吃席,雲離和藤蒼二人暫時是坐不得的,該做的事沒做完。
當地成婚,至少有四拜。
拜天地,拜父母,拜伴侶。而這最後一拜,則是拜參席道行最深的仙長。
待他們拜過前三回,這段連城便依從提示,往指定的地方去。
“這樣大的事,竟未告知我一聲?”
他剛剛坐下,就聽外頭傳來這樣一句話。人們自發自覺地讓出一條道,那說話人站在不遠處,身後跟随十餘名與他打扮相似的人。
“宋隊長?您怎麼來了?”村長忙上去。
大家一聽他這稱呼,紛紛流露驚喜,小孩子不住踮腳,想一睹風采。
宋君遷禮貌地朝村長點了點頭,回道:“雲大夫和林小哥于我驅魔隊有恩,今日他二人有喜,我豈能缺席?”
說完,徑自側過他,往段連城那邊去。段連城與他修為有些距離,自發自覺地讓位。
“當日我眼拙,不曾看出二位之間的關系,還望見諒。今日我來得匆忙,隻帶了點薄禮,晚些時候會着人補足,還望二位海涵。”
雲離忙道:“仙長們能得空前來,已是我們的榮幸,我們又怎會怪罪?”
站在一旁的媒婆問還有沒有新的仙長要來,等了一會兒沒人回應,重新喊了一句拜。
二人拜過,宋君遷起身後跟師弟們飲過一杯米酒,送過賀禮,浩浩蕩蕩走了。
段連城抽抽嘴角,忍不住沖身旁的師弟低聲埋怨,“他這回就是純來讨個拜罷?”
師弟小聲說:“聽說這是他頭一回,可不是又争又搶的。”
“頭一回什麼?參加婚宴?”
“頭一回被人拜,以前都因為各種事不在。”
段連城道:“那我也沒幾回。怎麼他偏偏要搶這場?”
“大抵是因為他罷。”師弟指指藤蒼,“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被他拜一拜,有種莫名的成就感。”
段連城:“……”
“你留神雲大夫打你。”
話雖如此,段連城心裡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
藤蒼這人看着就有來頭,之前悄摸着探測過,他潛藏的修為不低。看這樣的強者向自己低頭,着實很爽。
隻可惜,這種快樂被宋君遷那個不速之客搶走。他總不可能讓雲離二人再成一次婚,這挺過分。到頭來,隻得把這份憾恨咽下去,多去吃幾口酒菜彌補。
四拜結束,雲離兩人總算是能入席,他們一入席,話還沒能說上兩句,已然有點醉意的鄉親便上趕着過來敬酒。
這席一直吃到黃昏,日頭落下,篝火升起,醉了的,沒醉的,都往那兒聚攏。
雲離幫着擋了好些酒,現在腦袋有點混沌,幾乎是被推着往篝火那兒去。
鼓笙起,衆人沿着篝火開始跳舞,這回的舞不經排練,純随心而動。跳得興起,則拉起同伴,一道圍成個圈,一路跳,一路唱和。
雲離被這火光燃得雙頰通紅,腦袋還是糊塗的,可架不住高興,一把抓住藤蒼的手腕,直往人群裡沖去。
星空之下,篝火之前,所有人都看到他們手牽着手,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