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他們風風火火地離開。他們走後,雲離忖度須臾,問道:“梁叔,他們都走了,您方便告訴我原因嗎?”
梁叔張了張嘴,啊啊幾聲,沒有下文。驟地,像是看到什麼,聲響一下子又急促起來。
雲離順着他視線望去,捕捉到喂完雞回來的藤蒼。
“他?”雲離向啞叔确認。
啞叔連連點頭,又開始比劃,看上去有些激動。
“叔,你慢點比劃,我看不懂。”
就在這時,藤蒼聞聲靠近,對雲離道:“他心裡很悲傷。”
“為什麼?”
“又錯過了。”
雲離疑惑,“錯過什麼?”
“不清楚,我隻聽到這個。”
“聽到?”雲離略一思索,把藤蒼拉到啞叔面前,“叔,你嘗試跟他說上幾句,他很厲害,也許能明白你的想法。”
梁叔轉對上藤蒼的臉,看了沒兩下,飛快扭開,扭開之後,仿佛不大甘心,又轉過來瞥他。
“真像。”藤蒼說。
啞叔身子一抖,不住搖手,搖過之後,撐着就要站起來。
“梁叔,您要往哪裡去?話還沒說完呢,誰像誰?”
啞叔聽到雲離這話,有幾分滄桑的臉皺起,又是幾下擺手,示意他不要再問。
“阿離,攔住他,我去取畫像來。”藤蒼說。
雲離頓時明白他在說什麼,應承下來,按住啞叔。
他雖看上去有些瘦,但好歹會下地幹活,還年輕,對付個身子有些虛弱的中年大叔不是什麼難事。
藤蒼去得快,回得也快,回來時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抖開那張丹青,大喇喇地呈現在啞叔眼前。
啞叔看清上頭畫的人物,狠狠吸了一口氣,雙唇翕動,險些有些站不穩。雲離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梁叔,您是不是認識他娘親?”雲離單刀直入。
啞叔瞪大眼,劇烈點頭。
蒼雲二人面露喜色,雲離道:“她叫什麼名字?哪裡人?現在又在何處?”
梁叔欲言又止,手指不由自主地顫動幾下。
“阿離,他識字嗎?”
雲離一拍腦門,“我怎麼忘記這事?你等等,我去拿紙筆。”
他一走,啞叔忽地大膽起來,開始盯着藤蒼看,不過盯的時間不長,沒幾息,這眼睛又低了下去。
雲離快去快回,把東西送上。
啞叔識字,但不多,寫的字沒那麼美觀,卻還算端正,起碼看着比雲老爺子清晰。
“赤蒙殺了仙女姐姐。”雲離逐字念出。
他念完之後,立馬去看藤蒼,隻見身邊人渾身僵直,眼神定定,猶如失魂。
雲離道:“那您又為何昏厥?”
“沒去成?什麼意思?”
他借此回憶一番,好像當天的确沒有見到啞叔身影。
“二回。”
雲離大概明白了,合着是因為母子的喜事都沒趕上,心裡有憾,再加上天氣熱,于是導緻暈眩。
“前任魔尊殺了我娘?這話是真是假?你又從何聽來?”藤蒼聲音沉穩,隐帶幾分冷峻。
啞叔被這麼震懾,瑟瑟發抖,下意識去尋雲離相助。
雲離道:“梁叔,這話我也想問。”
啞叔着急地比劃幾下,見他們無法會意,目光來回查找,像是發現什麼,手指連續點上幾遍丹青。
雲離驚奇:“她自己說的?”
啞叔直搖頭,又點了兩下,藤蒼琢磨,發現他指着的一直是衣袖,回道:“同袍?”
啞叔忙不疊點頭,拳頭攥得死緊,向下捶了幾下空氣。
“要我複仇?”
贊同點頭。
藤蒼站在原地一會子,一言不發地回屋。他走了,雲離還得招待客人,跟人進行你比我猜的親切交談。
再晚些時候,啞叔身子更舒坦些,正式起身告辭。
雲離目送他遠去,踱步進屋。藤蒼站在窗邊,不知道在看什麼,不知道在想什麼,察覺到動靜,轉頭過來。
“走了?”
雲離嗯了一聲,糾結稍許,走上前去。
“你在想剛才的事嗎?”
“他沒說謊。”
雲離抿唇,想說點什麼,卻又無從說起,隻能沉默着,望向遠方。
太陽不知何時撤走,雲也歇了,一眼望去,空空如也的天裡滿是陰慘慘的白。
“在可憐我嗎?”藤蒼問。
雲離道:“我們第一天認識的時候,你就跟我說過,你想殺了魔族。”
“你不必幫我記着,這不是什麼好事。”藤蒼注視着某處,“況且,我還沒确定這話的真僞。”
“你不是說他沒說謊嗎?”
藤蒼道:“他沒說謊,不代表傳話的人沒有。如果一個人相信了謊話,并且真誠地轉達出來,這時候他究竟是在說真話還是在撒謊?”
“你并不相信他。”雲離判定。
“是的。”藤蒼說,“他來得古怪,行為也古怪。我不認為你會結交壞人,但我還是想堅持自己的判斷。”
“你打算怎麼做?要去你娘的來處看看嗎?”
“不,比起這個,我更想去一趟魔界。”藤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