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離頓住，一時不知該如何繼續他們的談話。他站了一會兒，決定回家。

“三天之後，我會再來一次，到時希望你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回答他的隻有一個閃耀着點點月光的後腦勺。

雲離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最後，連着那間小屋也陷入黑暗。

又起了一陣風，藤蒼雙指夾住一片葉，頭也不回道：“出來。”

一隻小白鹿從樹後探頭探腦，慢吞吞走出來。

“聽到了多少？”

“我發誓，”小白鹿舉起左前蹄，“我剛剛才到。”

“什麼事？”

“我們暫時控制住了傀儡蔓延，但情況不算太良好。”

這在藤蒼的意料之中。

“走罷。”

小白鹿咦了一聲，“我才剛來啊！”

但祂還是乖乖跟着藤蒼，匿入旁邊的樹洞裡，轉換兩條通道後，回到裡魔界藤蒼的議事殿内。

小白鹿變作鹿兮模樣，說道：“下午的事我聽昊風說了，他還挺厲害的。”

“不借用法力也能精準投擲，的确很厲害。”

鹿兮道：“我說的不是這個。他一個人族居然敢沖魔尊大呼小叫，勇氣可嘉。”

“你見到宋君遷時不會這般？”

“好好的，提他幹什麼？”

藤蒼道：“對他來說，林見很重要。”

在消滅那個傀儡時，藤蒼完整地聽到他們的對話。

幻陣之中所能呈現出來的幻象，大多是某人或某物内心深處的想法。

雲離想再見到林見，同時，他無比确信林見會陪在他身邊，成為他的守護神。

那些話，與其說是幻象的引誘，倒不如說是他内心的真實映射。

藤蒼忽然笑了起來，“可我不是林見。”

鹿兮道：“但這不影響你愛他。”

“你在說什麼？”

“我說，你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你，你愛着他。身份是假的又如何，但感情不會騙人。”

藤蒼不言。

鹿兮幾步走到他身前，學着過去蕪華夫人的樣子摸了摸藤蒼的頭。

“我們尊上也長大了啊。”

“鹿兮！”

鹿兮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是你的哥哥呀。”

見藤蒼臉色越來越沉，鹿兮吱溜沒了蹤影。

藤蒼坐在原位，伸手去擺弄桌上的筆筒，目光逐漸放空，陷入沉思。

遠方，躺在床上的雲離輾轉反側，又一個翻身之後，鬧醒差點吃到烤魚的福娃，對方不滿地撅嘴望他。

“想吃什麼口味的？明天給你做不就得了。”

“那我想吃之前那次的，就是林見哥哥不小心放錯佐料，結果還做得很好吃的那次。”

聽到這個名字，雲離的表情不自主變得僵直，但屋裡太黑，福娃又惦記着好吃的，沒關注到變化。

等了一會兒，雲離悶悶道：“我試試。”

“阿離哥哥，你為什麼睡不着？”

“沒事，可能因為太熱了。”

福娃說：“那我給你扇扇子。”

雲離笑，“然後扇兩下就喊累，讓我跟你交換，最後自己直接睡着是嗎？”

福娃嘿嘿笑，“被你發現了。”

“你想什麼，我還不知道。”

“那你給我扇扇呗，我好熱。”

雲離輕拍了下他的額頭，“知道了。”

蒲扇發出輕緩的響動，送出絲縷涼風，福娃在雲離身邊蹭了蹭，說道：“阿離哥哥，我今天好像聽見了林見哥哥的聲音，你說這是夢嗎？”

涼風停了一下，很快重啟，雲離的聲音緊随其後。

“你就當是夢罷。”

福娃笑道：“那這一定是個美夢。”

很快的，雲離聽到身邊的呼吸聲越來越趨于平緩，漸漸與扇風聲重合。

“我也希望是個美夢。”他呢喃道。

這一夜，他卻是無夢。

翌日。

雲離遵從睡前的約定，早早起床提簍去河邊，甫一放下工具，偶然擡眼，便見不遠處站着一頭小白鹿，正低頭喝水。

小白鹿喝過水，似擡頭朝他看了一眼，很快轉身回到林間。

雲離揉揉眼，小時聽老人家說過，白鹿是祥瑞之物，若能得見，必有好運。

都說風水輪流轉，沒準好運真就轉到自己這兒來了。

正想着，他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碰了下自己的手，偏頭一瞧，是之前那頭小白鹿。

小白鹿嘴上銜了個裝着好些野果的小籃子，雲離見狀，下意識伸手想幫着取下，行動到一半，這籃子就被放到地上，他隻得讪讪收回手。

“我叫鹿兮，魔族四将軍首席，請多指教。”小白鹿說。

隻這一句，差點把小闆凳上的雲離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