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賢之見狀,無奈笑道:“我都讓你抱習慣了,你現在卻又扭捏起來了。”
“難不成,你方才做的不是噩夢?”
這樣一講,蕭重桦暫時忘了剛才夢中顧賢之自刎的事情,腦海中隻剩在想自己該如何回答。
雖然對方沒明說是什麼,問那話也隻是逗逗他,可他就是害怕。
他怕自己小心思被發現,也怕顧賢之知道後厭惡自己。
妖族不在意師徒搞到一起這事,但顧賢之是人類,不一樣。
蕭重桦抿緊唇,攥着衣服的手用力到發白。
但他還未開口,顧賢之就突然詢問他:“重桦晚飯吃了嗎?”
蕭重桦愣了下,随後搖搖頭。
“我就知道……”
聽着師父無奈的語氣,他擡起頭看去。
隻見其說着話,打開桌上的食盒,取出裡面的食物:“好在我走前,拜托食堂的煮飯阿姨額外做了點菜,不然你這傻孩子就得餓肚子了。”
顧賢之把飯菜都拿出來後,他看狼崽子還在原地,便問道:“不過來嗎,還是說想吃我親手做的?”
蕭重桦從愣神中回來,他搖頭否認。
早被點燃是燈盞燃燒着,為兩人照明。
坐回凳子上吃飯的蕭重桦,扒拉了兩口就問道:“師父今天和師姐下山,是處理很重要的事情嗎?”
“算是吧,你師姐今日下山,是去巡察山下的幾處學府,隻是平常跟随她的助手生了病,所以才叫我過去搭把手。”顧賢之為蕭重桦倒茶時,又看到桌上那把蓋在書上的長箫。
“話說回來,重桦你何時對音樂起了興趣,居然拿了把箫回來。”他好奇問道。
“啊……”
白日的事情出現在腦海中,蕭重桦撓撓後脖頸:“我今日去了夜鹭峰逛逛,然後看上了這把長箫外形的刀……”
顧賢之聽聞,他把長箫拿到手中,沉重的感覺,讓他相信這真是把僞裝成箫的刀。
雖說他相信這真是把刀,但出于興趣,他還是摸索找到刀柄,然後拔出半截查看:“重桦也喜歡花裡胡哨,看來我倆是真有緣啊。”
蕭重桦臉上紅了下,連忙扒幾口飯。
“不過這柄刀多少錢?”
“咳咳!”
顧賢之見狼崽子反應大,怕人是噎着,想去拍拍其後背,結果對方擡手告訴他沒事。
“我沒事。”蕭重桦喝了口水,然後回答師父所問的話,“這把到是江峰主徒弟所打造的,而他問了我一個問題,之後就将此贈予了我。”
瞧孩子無事,顧賢之輕皺的眉頭放松,也接着話題說:“他問了你什麼?”
“他問我為何拔刀。”蕭重桦回答。
顧賢之對此問題感興趣,但為不讓情緒表現得太明顯,便支着臉,微笑着又問:“那重桦的回答是什麼?”
燈盞上的火焰在跳躍,而橙黃的暖光,襯得白發人更加溫柔。
狼崽子盯着對方,片刻之後,他垂下眼:“我對他說,我拔刀的理由是為了保護家人。”
為了保護你。
他嘴上說完,又在心中輕聲說了這個真正的答案。
白發人不知狼崽子心中在說什麼,他聽完其的回應,笑眯眯地摸摸其的頭發:“越是簡單的願望,所要的代價就越大,重桦可做好準備了?”
狼崽子擡起眼,那雙漂亮的藍眸子中裝滿白發人,面上也是認真。
而白發人看着這孩子認真的模樣,他垂下眼簾:“盡你所能就夠,不必強迫自己做到完美。”
蕭重桦還想說點什麼,但肚子發出了抗議。
“哈哈哈,先吃飯吧,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不急于這一時。”
蕭重桦紅着臉,乖乖聽話繼續吃飯。
但他吃了幾口,又忍不住說:“師父,我有點害怕得到這把刀。”
“為何?”聽這話,顧賢之挑眉問道。
“因為我沒有付出一分金錢,即便江峰主說過,師父你在找慶祝我切磋勝利的獎勵,讓我可以将這把刀當做是你給我的獎勵,但我還是說服不了自己。”蕭重桦說着,耳朵耷拉下去。
顧賢之聽完,他沉吟片刻,随後說:“我最近的确真在愁該送什麼給你,也真的問過江禾這事該怎麼辦。”
他頓了下,繼續說:“而你如果無法當做是我的獎勵的話,那以後就多加努力,讓自己有能配得上這把刀的實力。”
變得有能配上這把刀的實力……
蕭重桦心中呢喃這句。
他現在還需要保護,肯定沒實力。
但以後的他有這個可能。
不過為這個可能性成真,他的确要像顧賢之所說那樣,加倍努力。
蕭重桦沉思片刻,然後點點頭:“我會的!”
“好,那現在快把飯吃完。”顧賢之真不想再耽誤這孩子吃飯。
好在狼崽子聽他的話,埋頭繼續幹飯。
不過顧賢之本來想盯着人吃完的,但他突然想起個事,就起身在桌上翻找東西。
而蕭重桦聽聞動靜,擡頭好奇去看。
隻見顧賢之翻找出一個小盒子,然後打開确認裡面的東西。
“師父?”蕭重桦好奇心被勾起。
“啊……”
顧賢之坐下,他把打開的小盒子推給蕭重桦:“這是我尋人幫你打的長命鎖。”
蕭重桦視線從顧賢之轉移到小盒子上,隻見那檀木盒中,躺着一枚小巧精緻的長命鎖。
“是不是很貴……”他第一反應是這個。
此話讓顧賢之做出的反應,是掩嘴回想朋友信上的内容:“阿雲他在信上說,是幫我尋了全北冥最好的匠人來做的,我也不大清楚他是誇大其詞,還是确有此事。”
他發現自己下意識說的話不對,怕狼崽子不會收下,連忙說:“但不管如何,我希望重桦你能收下它。”
“自從重桦你落水之後,我心中時不時就會感到害怕,所以才會拜托人為你打個長命鎖。”顧賢之雖然連着說那麼多,但始終沒說出真正的原因。
他送蕭重桦長命鎖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他還記着明光城孩童失蹤案一事。
那份愧疚讓他不敢讓蕭重桦陷入危險,也讓他格外希望對方能活下去。
所以,他才會送出長命鎖,想讓其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蕭重桦同樣也不知顧賢之心中所想,他看到對方面上的渴望,連方才口中的“阿雲”都不去問,而是專心去回應這份祝福:“師父的祝福,我不會拒絕的。”
“謝謝師父。”他面上露出笑容。
顧賢之見狀,笑着輕歎一聲。
接着,他又聽到蕭重桦說:“不過,我也還有一件事想說。”
顧賢之覺得再聊下去飯菜會涼,甚至還有可能讓狼崽子吃不飽,所以他想都不想,直接說:“如果重桦有很多想對我說,那今夜便留我屋中,我可以陪你聊到明日天亮,但那前提,是你得先把飯吃了。”
其實蕭重桦就是想問問回信的事情,結果意外得到這個可以留在顧賢之屋中過夜的機會。
他心中為此感到慶幸,同時也怕顧賢之反悔,所以連忙埋頭幹飯。
而顧賢之瞧蕭重桦這反應,心中不知為何,莫名有種引狼入室的感覺。
不過話已說出去,他也不再講什麼,就安安靜靜地看着那狂幹飯的狼崽子。
——
彎月挂于空中,把自己聊累的狼崽子在入睡前,跟白發人提了個小小的請求。
“我可以保證師父的手臂睡覺嗎?”
顧賢之心中并無其他心思,他隻當是狼崽子沒有安全感,所以說:“當然可以。”
狼崽子得到他的肯定,先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手臂,然後再道聲晚安,之後不再發出動靜。
顧賢之也回應一聲晚安,隻是沒有閉上眼入睡。
他的确對蕭重桦沒有任何想法,而他沒有入睡的原因,隻是因為耳邊太久沒有他人的呼吸聲,一時間沒适應過來。
他呆呆的盯着頭頂上的房梁,等到眼皮感到沉重,便側過身把孩子抱入懷中。
“願我的陪伴能讓你今夜有個好夢……”
不過蕭重桦後續有沒有做好夢,顧賢之是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入睡後,做了奇怪的夢。
——
夢中是個圓月的夜晚。
屋内有幾人正嚴肅的讨論着事情。
但突然的,他們聽見慘叫,然後嗅到濃烈的血腥味。
幾人紛紛警惕起來,而也在這時,一個少年人打開門。
“你們這些人都不大聽話,所以我隻能先殺一批當作是警示。”門打開後,少年人直接對屋内這些人說。
那少年看不出是什麼種族,且氣味混亂,他們隻能依靠頭發兩側垂着的翹邊來推測應該是狐或狼之類的。
“來者何人!”因為不确定性太大,這幾人中有人喊完此話就拔出武器。
“何必這般警惕。”黑發藍眼的少年人想到什麼,突然笑出聲,“也是,畢竟你們蒼淵教在這世上就是過街的老鼠,人見人打,人見人嫌。”
“你!”左側的男子剛想發怒,就聽見少年人繼續說。
“聽好了,我不是官方派來清剿你們的,是朔溯女神讓我找你們合作。”少年人将人頭丢向一邊,他提着沾血的冰劍走入屋子中央。
屋内的人們都與之保持距離,警惕與困惑交織在心中。
但下一刻,他們就感受到了壓迫感。
心中的警惕困惑消失不見,轉而是屈服和害怕。
有的感到窒息,有的腿軟跪下。
但這不妨礙他們聽少年人講話。
那少年人的藍眼睛已變成青色,此刻說話時的聲音,也混着女聲。
“我願再給你們一個機會,但蒼淵今後所有行動,要全聽重溟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