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賢之看這個像蔫了一樣的小徒弟,他樂呵呵揉揉對方腦袋:“但事實就是如此,無論刀劍還是肉搏,都是要加倍努力練習,然後多跟人切磋。”
“哦……”
這時的蕭重桦對他沒那麼拘謹了,也願意把自己喜怒哀樂展示給他看。
顧賢之喜歡這樣的蕭重桦,他也希望這個孩子能像對自己一樣,在面對别人時坦然。
“你要是也願意這樣把喜怒哀樂展示給别人,不把事情憋在心裡,那我走的時候就更安心了。”他說完這心裡話時,整個人愣住。
而蕭重桦擡頭盯着他,似乎在他問什麼。
“沒事,說胡話罷了。”即使這裡不是現實,顧賢之也不想把現實的事情告訴眼前這個狼族少年。
草草結束的話題讓兩人變得沉默,直到煙清河到來。
“哎呀,看樣子我又來晚了,沒能看到師父和師弟切磋的樣子。”
顧賢之跟蕭重桦一起看向來者。
他目光追随煙清河,然後見這人坐自己右邊。
他左看看蕭重桦,右看看煙清河,然後歎氣無奈道:“你倆把我夾中間做甚。”
煙清河也是北冥國人,所以個子也高,甚至比他高出一點。
大徒弟比自己高一點,小徒弟快跟自己一樣高。
顧賢之雖然知道現實的自己,站兩徒弟中間已經變成凹字,但現在這樣他還是有點不滿意。
為什麼夢裡也要這樣。
他不服氣。
“這樣坐挺好的啊,我和師弟都能看到師父你了。”煙清河手肘立在腿上,手支着臉,然後樂呵呵的這樣回答他。
畢竟都是自己徒弟,顧賢之雖然不大願意,還是寵着這兩人。
“好吧好吧。”他歎口氣,然後問大徒弟,“阿清你怎麼有空過來,事物都處理完了?”
煙清河回答他:“要處理的文書還剩了點,但聽說過你和師弟在切磋,我就先放下來找師父了。”
顧賢之聽完,他又轉頭看好奇的蕭重桦。
眼前這個年紀還小的狼族少年的臉長開了點,能看出以後是個帥小夥。
但與現實中已到虛歲十九的蕭重桦相比,這還是太稚嫩了。
稚嫩……
年紀還小……
顧賢之垂下眼簾,這時的雲州沒被大雪覆蓋,各地的天災沒有頻繁發生,邪魔也還能壓制住。
一切都歲月靜好。
也不需要選擇誰來犧牲。
他還未想多久,蕭重桦就問他:“師父,你怎麼了?”
他回過神,盯着這個少年人,他又摸摸對方腦袋:“沒什麼,就是突然和你們兩個坐在一起聊天,有點不大适應。”
他很懷念過去這些風平浪靜的日子。
而他還未懷念多久,就聽到煙清河笑道:“看來師父是容易感到寂寞的人呢,那我以後快點處理完文書,然後和師弟一起陪你。”
他害羞的轉頭呵斥:“阿清!”
然後煙清河就忍不住笑起來,連蕭重桦都跟着一起。
兩個徒弟夾着他笑,他面上羞紅卻又無可奈何。
雖然害羞,可他真的很喜歡這樣的日子。
快樂。
無憂。
——
夜晚降臨,但這場夢還未結束。
蕭重桦十三歲的生辰過後,就已開始向顧賢之分享自己的一日。
顧賢之也像現實和過去那樣,聽着小徒弟講完一日的趣事,然後再跟對方聊了聊,就此分開準備休息。
他看着狼族少年離開,輕歎一聲準備返回自己屋裡。
他想試試如果自己在夢裡睡着,能不能結束夢境。
雖然他并不讨厭自己趴在桌上睡覺,但他不想再看這些回憶。
他怕自己看到這些過去美好的回憶,會因此陷入更深的猶豫之中。
在他站起來轉身那一刻,他聽見一個塵封已久的聲音。
“月兒。”
顧賢之先是愣住,然後他猛地轉過身,他看到這段記憶中,不該出現的人。
穿着素白衣裳的金眼男人站在小客堂外,對方的那頭黑發也像顧賢之回憶中的一樣,被紅色發帶紮起,然後放在右肩上。
而對方臉上的笑容,也如記憶中的一樣溫柔。
從未變過。
“好孩子,辛苦你代替我守護這個世界了。”男人知道自己孩子活下來後過得很辛苦,所以他也不敢面對,于是垂下眼簾,“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明明說過讓你過上平安健康快樂的活一輩子,卻讓你承擔了如此大的責任。”
父親原本溫柔的笑容,因為悲傷而變得難看。
顧賢之也在夢境結束前,聽到父親最後的話語。
“抱歉月兒,請你原諒我這個不合格的父親。”
——
“這,這怎麼回事……”
顧賢之在迷迷糊糊之中,他睜開眼看着蕭重桦。
夢中那個還未長開的狼族少年,逐漸變回現實的模樣。
對方表情很着急慌張,而他隻是伸出手。
“師父?”蕭重桦不知情況,他雙手握住師父伸出來的手。
顧賢之看着小徒弟好一會,他閉上眼,然後也握住對方的手,再輕聲說出父親到死都不曾改變的願望。
“我希望重桦能夠平安健康快樂的活下去。”
時間已過去許久,雖說他對當年之事感到愧疚,但他此刻心中并非是那種感情。
他現在跟父親當年那樣,隻是單純的希望自己所珍視之人,能平安快樂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