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男人得到繼續的指示,他沉吟幾聲,然後接着講述那個故事。
“天災沒吃到那個少年人,因為那個少年人擁抱住了他,讓他得到了心跳與呼吸。”男人的藍色雙眸閉上,又睜開,“但最後那個少年人,與另一位同樣沒被侵蝕的女子同歸于盡,二人的死亡徹底補全了天災的身體。”
“後面還有嗎?”顧賢之這次是出于禮貌,才用此話來作為回應。
但他沒想到男人居然說:“後面當然還有。”
顧賢之愣了下,隻能說句“還請繼續”,然後再次成為聽衆。
“少年人的死亡,也給天災帶來了感情,而天災出于想要了解何為情,所以他把吃掉的生命的記憶,編織成一場夢,然後參與進去,去尋找那個賦予他這一切的少年人。”
“但因為是第一次,天災沒預算好時間,他在少年人那兒得到名字後,那少年人便猝不及防的在第二天死去。”男人話中沒有情緒起伏,他繼續平靜地講述着故事。
“天災在那次夢中,第一次學會了哭泣,同時也有了願望,一個讓少年人活下去的簡單願望。”
聽到這裡時,顧賢之愣住了,因為話中“活下去”三個字,使他腦海突然浮現出,那日在無憂海邊的蕭重桦。
因為錯視成厲鬼的蕭重桦有點恐怖,所以他回想起來後,被吓得呆愣一小會。
不過他的耳朵,還在繼續接收男人的聲音:“有了願望的天災,開始不停的織夢,而他也從那一次次的夢中,愛上那個少年人。”
“但現實已被他摧毀,而那少年人又是命短之人,所以他拼盡全力,到最後還是一次又一次的看着少年人死去。”男人說着呼出一口氣,“也因此,天災心中原本隻是想要人活下去的簡單願望,徹底變成了執念。”
顧賢之剛好在這時回過神,他聽着那番話,然後覺得夢境奇怪。
因為明明此處是夢,他卻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盯着那個背影,回想着愣神時所聽見的,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将話說出口:“那個故事中,變成人的天災就是你吧。”
男人鼻音哼出一聲,作為回應。
顧賢之得到回應,他猶豫片刻,然後問道:“那…那個少年人是我嗎?”
男人沒回答他,而他也出于直覺判斷,默認故事中的少年人是自己本人。
所以他又問:“為什麼不放棄?”
“因為我想你活着。”
“可你很痛苦。”
“是啊,眼睜睜看着你死去,真的很痛苦。”男人垂首看着腳下的紅海,“而且,每一次讓你活到直至在夢境坍塌時……”
他咬唇又松開:“每次崩塌時,你總會選擇結束自我,就隻是為了結束所有人的痛苦。”
聽到這話後的顧賢之又不明白了,因為明明此處是夢境,而這不露面的人他又不認得,為什麼他的心會感到刺痛?
他甚至忍受着心中的一股股刺痛,邁出腳步去靠近這個男人。
“你總是那樣,總是……”男人繼續說,但因為痛苦,他抱住了自己,而身體也在顫抖,“我也想結束這一切,可執念深根蒂固,我做不到啊!”
顧賢之距離隻剩幾步時,他發現有無形的鎖鍊在拽着自己,寸步難行,接近不了樹下的那個男人。
“我隻能一遍遍的看着你死去,一遍遍看着你為了他們選擇結束自我。”
顧賢之見自己寸步難行,他就想要開口勸慰男人。
可他嗓子突然啞了,發不出一個聲音。
“即便我這次失敗,繼續織夢,那你能不能選擇我一次……”男人停頓一下,然後轉過身,崩潰絕望,撕心裂肺地說出心中最渴望能得到回應的話。
“顧賢之,我……”
顧賢之耳朵清清楚楚聽到了男人的聲音,隻是他在看到對方那雙眼中有菱形的藍眸後,就立馬退出了夢境。
“呼!”
顧賢之驚醒過來,而他的大腦退出夢境後逐漸清醒,耳中的鳴聲也漸漸消退。
蕭重桦的呼喚傳入耳中,他擡起頭,看向眼前。
“師父……?”蕭重桦見到師父擡起的臉,他愣了下,随之露出擔憂。
“師父你怎麼哭了?”
顧賢之從徒弟那雙漂亮的藍眸子中看到自己,他看到自己在哭,身體蘇醒也使他感受到水正從臉龐滑落。
他伸手觸摸,指尖濕潤使他迷茫的問自己:“我…哭了?”
“師父……”蕭重桦試圖去安慰,可他不明情況,吐不出安慰的言語。
而顧賢之回想夢中男人所說的話,尤其是想到夢醒前的,他的心髒又開始刺痛:“我為什麼會哭?”
“重桦,我好難受……”他抱住自己,身子顫抖不停,“真的……”
“真的……”他輕聲重複。
蕭重桦作為狼妖,他切切實實清楚感知到師父此刻的難受,可他找不到安慰的線索,最後隻能抱住師父,感受着對方胸腔的劇烈起伏。
這出偏殿内有四人,其中師徒兩人一個在哭,一個在安慰,剩餘兩位都早已走出外頭。
重溟站在外頭,聽着屋中哭聲,靜靜地仰頭看着被燭龍焰照亮的海景。
“這次能成功拉攏他嗎?”青鱗硯跟重溟站在一起,她單手叉腰,也在看頭上的海景。
“我不清楚。”褪去僞裝的重溟,回應變得冷漠無情。
青鱗硯挑眉,她又問:“那如果拉攏不了他,到最後親自動手的話,你會後悔嗎?”
“我會。”重溟閉上眼再睜開,“不過如果這次嘗試不成功,那也會成為一個開端,算是件好事。”
“哈……”
青鱗硯對此感到無語。
但她最後還是說:“雖然無語,但我祝願你與朔溯女神的這次嘗試,能一次成功。”
“為什麼?”重溟轉過頭。
“因為,我不想再停留在這樣痛苦的夢境裡。”青鱗硯擡起手,他看着被光照着的鮮紅指甲,“過去就該留在過去,如果沒有過去,那當下的人,就不會懂得該如何朝着未來前進。”
“你們也一樣。”
重溟不言,他回頭看向殿内,看着那對擁抱着的師徒。
良久,他緩緩開口:“那我就收下,并感謝你的祝福。”
青鱗硯輕笑一聲,她本想再說些什麼,扶搖公主卻在這時出現。
“母親!”扶搖公主跑得氣喘籲籲。
“何事如此着急?”青鱗硯見女兒這麼着急,面上也不再保持平日的輕挑。
而扶搖公主緩過來,将未散去的信件交給母親:“我剛才捕獲了一封靈力強大的傳信,是南明國那隻鳳凰傳來的。”
青鱗硯挑眉,她接過信件打開查看後,立馬眉頭緊皺,但又很快松開:“哈,那這樣來看東方樂章塔的信物,是屬于重溟閣下你了。”
“為何?”重溟雖看到青鱗硯表情嚴肅,但不知原因。
青鱗硯也不賣關子:“因為鳳凰在這信上說,邊境外,誕生出了比魑級别還高的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