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驅趕馬匹,馬兒拉着車朝着距離最近,也是下個目的地子規城前進。
而馬車内,重溟緊扣着顧賢之的手,他垂着垂眸,為其輸送另一股神力。
片刻之後,輸送完神力的他還抓着顧賢之的手,但對方已經習慣性地将腦袋靠着他的肩膀,然後輕聲說:“我可以嘗試用她的力量嗎?”
他眼中青色褪去,聲音也是正常的:“暫時不要那樣做,因為現在兩股力量還沒能融合一起,你要是動用的話,情況無異于召動黑日,身體會支撐不住的。”
雖說代表天道神的[黑日]出現,意味着天譴降臨。
但哪怕不動用天譴,僅僅是讓黑日出現,那也得動用所有神力。
而那樣的話,即使是天生能使用靈力,且身體素質好的妖族,也有可能會被那過剩的神力給撐破身體。
畢竟不是真正的神明,總得付出代價。
顧賢之知道這個情況,所以他迄今為止隻召喚過四次黑日。
雖說四次中有三次是召喚天譴,而有一次天譴意外變成自己打自己,不過他最後都幸運的撐過去了。
現在閉眼休息的他,耳中回蕩重溟方才的那番話,接着就憶起召喚黑日前後的痛苦。
他那隻與重溟相扣的手,不禁用了些力氣。
重溟感覺到,他說:“不急于一時。”
顧賢之輕哼一聲,便沒有其他動靜。
馬車繼續行駛,沒有危險阻攔。
重溟等待許久之後,才拿起身側那些關于子規城的情報來看。
紙張放下,然後又被拿起的動靜在馬車内無比明顯。
“一隻手拿着東西看,會不會太麻煩。”顧賢之突然出聲。
白發人突然出聲讓重溟愣了下,随後才回應:“還好。”
“離子規城還有段路,不休息嗎?”他又接着補充這句。
“聽見聲音,有點好奇你在看什麼。”顧賢之雖然嘴上說着話,但他眼睛沒睜開過。
重溟眼瞧着顧賢之這模樣,老實透露:“看看子規城的情報,分部情況以及路線圖。”
“路線規劃好了?”
“嗯,通過已知情報,暫時規劃了下路線。”
重溟腦中回想自己規劃的路線,然後說:“我們途經之地,基本上都是需要幫助的,可以以此來拖點時間。”
“哦,那這些對方也有教派的分部嗎?”
重溟未先回應,他想起分部都在什麼位置後才說:“嗯,如果路線不重新規劃的話,是都能遇到。”
而顧賢之聽完後,他腦中誕生一個新的疑惑——朔溯到底凝聚了多少人?
重溟的這句肯定,讓他覺得蒼淵教的人無處不在。
而且這麼多分部,蒼淵教又是怎麼支撐得住的?
他還記得蒼淵教用月淵教名義支援海河城的事,所以無比疑惑。
這被打擊過的教派,到底有多少錢?
總感覺比淩霄閣還有錢……
也因為疑惑,所以他把疑惑說了出來:“蒼淵教是怎麼獲得收入的?”
“啊……”重溟趁着顧賢之疑惑時,拿了分部情況報告來看,而他在聽見這個疑惑後,認真思考了下。
“就和前天晚上說的那樣,我把所有人的特長記錄下,然後篩選出他們能幹的活,再以此開個算是什麼都做的店鋪。”
顧賢之聽完,然後發現确有此事。
但這樣的話,他就說出一開始的疑惑:“蒼淵教到底有多少人?”
“不到三萬。”
而顧賢之聽到這個數字,頭疼了起來。
即便當初參與過打擊,他也都一直以為蒼淵教隻有幾千人左右,但怎麼都沒想過,會有這麼多人。
朔溯的凝聚力,未免太強了點……
“那這麼多人,你又是怎麼管的過來的?”不過感歎歸感歎,顧賢之有點好奇重溟是怎麼管的住這麼人。
不到三萬也很多了。
“靠朔溯幫忙,我讓她來告訴他們,成功是需要耐心,要老實聽我安排蟄伏。”重溟看着手中分部的情況報告,回想接管整治的日子,頭有點疼。
“我是十五歲那會殺到本部,然後接管蒼淵教的,因為那會看起來像個小屁孩,很多人會不聽我命令。”
“他們不聽命令,我就讓朔溯發出預告,然後親自跑過去揍他們一頓。”他歎口氣。
這辦法也不是不行。
但顧賢之關注點不在這上面,而他關注的,是重溟報出的那個年齡。
十五歲。
這個歲數的蕭重桦,還在山上磨練武藝呢。
顧賢之本來有些生氣,結果重溟接下來說出的話,直接讓他睜開眼。
“反正我腦子不靈光,隻能想到那樣來管理整個教派。”
“你說什麼?”
語氣不善,手又被抓緊,重溟明白自己這是把人惹人生氣了,立馬心虛起來。
誰叫他和本身一樣,不喜歡讓顧賢之陷入負面情緒。
但也因為與本身一樣,所以在發現是自己惹到了對方的話,就會立即心虛。
而現在因為他貶低自己,導緻白發人生氣,所以車内氣氛變得沉默。
他屏住呼吸等待,見那麼久都沒聽見顧賢之講話,便偷摸去瞄一眼。
結果看到對方還是生氣樣子,而他怕人氣壞身子,就認慫說:“對不起……”
下一刻,他就聽見顧賢之猛地吸氣聲。
“我真是……”顧賢之頭疼扶額。
他此刻真是又氣又無奈。
他也不是沒看過那種,世上存在兩個自己的故事話本。
但那話本中的兩人,還是有着明顯區别。
可現實自己所遇到不一樣,重溟和自家徒弟幾乎沒區别。
也不說完全沒區别,畢竟前者比較安靜,且因為身上擔子的原因,會表現出另一副姿态。
但即使這樣,在某些方面,比如犟和認錯速度快這事上,這兩就一模一樣。
跟頭犟驢一樣貶低自己,結果見到自己惹人不開心了,又委屈巴巴的認錯求原諒。
顧賢之雖然看不到重溟完整的臉,但他能想象到這家夥認慫委屈表情。
所以他生着悶氣抱怨道:“我怎麼老吃這套……”
話入重溟耳朵,他嘴唇蠕動想說點話,但見白發人瞪了眼自己,而他又想讓人消消氣,就老實閉嘴。
白發人最後還是把氣消了,選擇休息:“坐好,我要繼續休息了。”
重溟聽話坐好,然後看着顧賢之挨着自己肩膀休息。
接着又安靜下去,他也清楚的聽見對方平緩的呼吸聲。
他就這樣盯着對方安詳的面龐良久,然後才轉頭繼續看有關分部情況的文書。
——
馬車于下午抵達子規城,不過兩人才來到分部,就碰巧裝上小插曲。
“我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求求你們收留我吧。”
“不行,教主明确禁止不收任何外人。”
兩人步行來到門口,就見到這場面。
大廳中在跪着求人的少年,和面露難色的大人。
重溟看到這情況,身為教主的自然要管。
所以他徑直走進去,去問那名負責接活的教派成員:“這是什麼情況?”
在大廳負責接活的水牛青年,在看到來者那張狐狸面具,和特殊的藍眼睛後,便立馬認出是自己所在教派的教主。
而見教主詢問,他也是迅速告訴緣由:“這孩子家裡缺錢,而我看他可憐,前幾日就讓他做了點藤編制品的手工活,後面就變成現在這樣,他非得要來咱們這裡工作。”
教派成員話落,那跪在地上的灰狼少年就開口說:“我手巧靈活,身子也硬朗,可以做教内大部分活。”
重溟未先回應,他與這個十四五歲灰狼少年對視,看到對方眼中的渴望和期待。
“但月淵教不收新人,無論是誰都不行。”良久之後,他說。
那灰狼少年聽完,失望地垂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