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
而那垂耳的犬族少年聽聞話後，則是眨眨眼，然後上下打量他。
“等下，你不會真是副掌門顧賢之吧？”犬族少年問道。
副掌門？
白發人一聽這疑問，他自己先愣了下，然後說：“我的确是顧賢之，但我不是副掌門。”
得到名字之後，犬族少年扯了扯嘴角：“雖說大家都叫你副掌門，但其實更多人，都把你當真正的雲曦門掌門來看。”
“你說什麼？”突如其來的消息，白發人感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他放開抓住少年袖子的手，然後指向自己：“你是說，門内大家都把我當真正的掌門來看？”
他？
他在門内身份不是全知先生嗎？
被認為副掌門就算，怎麼還被當成真正的掌門了？
“對啊，畢竟你天天忙的腳不沾地，還付出那麼多。”犬族少年說出原因，然後撓撓頭，“但我其實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畢竟你和我們不是一個種族。”
顧賢之聽到這個疑惑，他垂下眼簾。
“我在為我犯的錯找補。”他不禁輕聲說出原因。
而反應過來後，他連忙擡起眼，有點着急。
那聽完的犬族少年則是歪頭，問他：“為什麼？”
顧賢之手足無措，但那少年繼續追問他：“你為妖族付出那麼多，讓我們過上更好的生活，你到底哪做錯了？”
他聽着疑問，有些緊張的看着這個金發犬族。
但他突然間恍惚了，看到了熟人的面孔在少年身上出現。
他看到林州，正用擔憂的表情看着他。
舊友的模樣使顧賢之失了神，呆呆的如實交代：“我想保護他們，可我所做出的那些選擇，讓一些人受了傷，雖然都是在心裡層面。”
“我對不起他們，可我真的不想讓他們死去……”他說着，低下頭看着雙手。
“但你也是為了保護他們啊。”
少年的聲音傳入中，顧賢之回過神發覺自己訴說對象，并非是那不知生死的熟人後，緊張的思考該怎麼讓這人忘掉自己說的話。
他不能把那些事告訴别人，不論熟人還是陌生人。
因為他怕這些人知道，會變成四皇的交易籌碼。
但那少年繼續說了下去：“再者，你把事情和他們說清楚不就好了嗎，為什麼非得憋在心裡。”
顧賢之對此，隻是說：“我不能和他們講明白……”
“啧，你這怎麼跟頭犟驢似的。”犬族少年氣呼呼，“算了，我這小屁孩說啥話，你們這些大人都不會聽的。”
“反正我是覺得，你沒必要用拼命工作來找補，畢竟你是人類，這樣最後隻有病倒和累倒，而這也會使得你的朋友們擔心你，變成他們來保護你，總之就是與你最初想法背道而馳。”
顧賢之聽着這一大段的話語，他有點驚訝的擡起頭。
而犬族少年說完，咽咽口水：“雖然我說啥你可能都聽不進去，但我還是在講一下，我個人很久之前就想對你說的話。”
顧賢之眨眨眼，因為聽見陌生人有心裡話想對自己說，所以他突然感到好奇：“你要對我說什麼？”
好像不管熟悉陌生，大家都會關心他。
這個人，也是說關心他的話嗎？
但他還不能停止工作……
那犬族少年撓撓臉頰，變得不好意思起來：“其實我見過你幾次的，就是每次見你都在忙來忙去，在加上了解到你是人類的身份的後，就萌生出想對你說，給自己放長假的話。”
放……
長假？
顧賢之從沒想過這事。
不過他也借此機會，憶起林州曾對自己說過的話語。
‘如果你有能離開的機會，就出去走走吧。’
林州希望他有機會時，能出去走走？
可他該去哪？
顧賢之想不到，但他也因為今日這個小插曲，獲得了該去哪走走的新問題。
而在幾日之後，他收到了一封帶着離開機會的信。
遠在南明的青梅送信給他，希望他能到朱炎宮幫幫忙。
月明星亮，水雲閣的一樓内點着燭火，師徒兩人坐在桌前，看着南皇傳來的信。
“師父要去嗎？”煙清河趴在桌上，看着垂眼思考的師父。
而顧賢之盯着信上内容許久，他扭頭看向自己身邊這個徒弟：“阿清一個人在門内，不會有事嗎？”
他還是擔憂徒弟，擔憂其适應不了當掌門這事。
“應該吧。”煙清河趴桌上，“不過還有鹭哥在呢，我覺得應該問題不大。”
“反正呢，我是希望師父你能換個環境呆呆，畢竟一直待在雲州工作，對你而言太殘忍了。”
“我無所謂啊，讓你們過的好就夠了。”顧賢之聽着徒弟說的話，他笑着伸手輕輕撫摸對方頭發，“不過既然阿清你這麼說的話，那我到時候離開，你可不準後悔哦。”
煙清河立馬坐直身體，認真說道：“當然不會，而且不止是我，鹭哥和江禾哥都這樣希望。”
顧賢之愣神。
原來他們都希望嗎……
希望他出去走走，不在這一隅之地待到死。
白發人靜靜看着徒弟，他垂下眼簾，嘴角勾起。
“嗯，我會出去走走的。”他說。
——
顧賢之最後确實離開了雲州，但他是在蘇醒滿二十年後，才動身走人。
不過雖說他離開雲州，卻并沒有直接前往南明，而是先去了西煌，後是北冥和東離。
顧賢之在這趟旅程中，看到了不少從未見過的風景，也遇到不少妖族。
所見風景依舊美麗，而所遇到那些妖族，他覺得他們和當年的人類，隻有外貌上的差别。
顧賢之也因此，有時會疑問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但掐了手臂發現會感覺到疼痛後，他笑出聲。
他覺得無所謂了。
夢也好，真實也罷。
至少他按照朋友的期望，讓自己快樂過。
以及，他至少體驗過這些對蘇醒前的自己而言，不可能得到的一切。
顧賢之就這樣想着，用幾年時間走完三國，然後來到目的地南明國的明光城。
他站在朱炎宮星鬥門前，靜靜看着這厚重的大門。
幾息之後，折扇大門緩緩打開，而從裡面撒出的光，包裹住了他。
在此同時，他也從夢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