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族女子不大好意思，撓撓臉頰：“我以為您鐵樹開花了呢……”

鐵樹開花……

顧賢之聽到這，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感到又氣又好笑。

不過最後他選擇的是告别這幾位，結束這段小插曲，然後拉着身旁之人繼續逛街。

而告别幾人，跟随顧賢之繼續在街上閑逛的重溟，是一路都在盯着身邊人對方吃餅的樣子。

顧賢之知道自己一直被盯着，所以他咽下嘴裡的東西，提醒道：“看路别看我。”

随之重溟就像如夢初醒那般，将視線轉回路前方。

不過因為方才鹿族女子說的話，他還是忍不住去問白發人：“我也算你的徒弟嗎？”

“怎麼不算？”白發人聽見這問題，有點驚訝。

他把包着餅的紙丢進桶裡，然後拍拍手掌說道：“你和他本質上就是同一個人，再者有如今的你也是我教出來的，于情于理，你都是我的徒弟。”

他頓了下，又補充一句：“不論有多少個你，不管你們身份如何。”

重溟默默聽完，他看着路前方，回想記憶中的顧賢之們，然後說：“你總是樣，無論經曆如何，到最後還是溫柔樂觀。”

顧賢之因此回想自己所經曆的一切，他輕笑道：“你這話就讓我想起，我今日下午睡着後，夢到了這一生經曆的事了。”

重溟聽到這話，他驚訝的看向身側，結果發現白衣人正笑眯眯的面對着自己。

“我們換個地方慢慢說。”白發人說。

——

顧賢之和重溟兩人，來到一間茶樓的屋頂上。

他們坐那兒，吹着夜晚冷風，先聊着方才話題。

“為了讓珍視之人活着，然後不斷的付出獲得籌碼，最終已成習慣……”重溟聽完顧賢之所講述的内容，他看着下方城中的人們，“那這樣來看，結束夢境對你而言，沒什麼不好。”

“你這是生氣了嗎？”顧賢之則支着臉瞧重溟。

“為什麼不生氣？”重溟嘴上說生氣，但他面具下的臉是悲傷的，“你過得如此痛苦。”

他悲傷，也埋怨自己。

如果自己能掌控走向，就能給顧賢之一個更好的未來。

而不是如今這樣，為了保護所想保護的，被壓榨付出，然後還變成了習慣。

而顧賢之聽到，則是說：“雖說很痛苦，但這也是我的選擇。”

他垂下眼，抱住屈起的雙腿繼續說：“我不想舍棄我最初的朋友，也不想丢棄那些願意接納我這個異族的人們。”

“他們于我而言，都無比重要。”

都是重要的人……

重溟能稍微理解顧賢之的選擇，但他選擇沉默。

因為他是個自私的人，而白發人則是不管怎樣，永遠都會做出過去那樣的選擇，所以他沒必要問為什麼不去反抗。

而也因為他選擇了沉默，所以他們兩人都暫時不說話。

面具人借此機會，又去回憶白發人方才所說的，然後發覺裡面沒有與自己相關。

哪怕是另一個他也沒有。

他心中悲傷越來越濃重。

“其實這段過去抛去付出的事情來講，我得到的其實也挺多的。”顧賢之在此時突然開口。

重溟這次将視線轉向身旁，他見到顧賢之用雙手支撐自己，然後在仰頭看夜空。

“不僅活了下去，我也這一生遇到了很多很多好的人，而他們也給予了我無數關照，還有【愛】。”顧賢之說着閉上眼，開始念那些人名字，“林州、淩鹭、江禾、阿清……”

重溟不言，他安靜聽着顧賢之報出的一個又一個名字。

在這過程中，他也在想，其中會不會有自己的。

但顧賢之卻突然停下來：“哈哈，我遇到的好人實在太多，一時半會都數不過來。”

“但其實數他們也沒什麼用，畢竟我隻有一次這樣的人生。”顧賢之睜開眼，“可那又如何，我依舊珍惜。”

聽完所有的話的重溟，有點搞不懂自己現在的心情。

他僥幸覺得自己應該也在那些人中，但悲觀又告訴自己或許不在其中。

但無論如何，顧賢之也是因為他，才有這樣的痛苦。

重溟垂下眼簾，正準備胡思亂想時，手卻突然被顧賢之抓起來。

他愣了下，随之回過神來，聽着顧賢之說話，感受着對方用手指，在自己手心上寫下的東西。

“你說我溫柔樂觀，其實是因為原生家庭奠基了我的本性，而後續的經曆，塑造出如今的我。”顧賢之說着話，垂眼慢悠悠地寫下一筆又一筆。

“而這所有過程中，我都得到了愛，所以我才會溫柔樂觀地看待自己所得一切。”

顧賢之手指停下，而重溟也知道白發人在自己手心寫下了什麼。

他驚愕的擡頭看去，見到對方正微笑着說：“也正是因為我所得的這些愛，所以……”

“所以我才會将這些愛，給予我所珍視之人。”

随着顧賢之話音落下，代表演出開始的煙花，升空綻放。

聲響不斷，而在這一片片的絢爛煙火下，顧賢之正溫柔笑着，重溟也因此看得出神。

但沒多久，重溟感知到了異常，做出的反應将這一切打斷。

“怎麼了？”顧賢之見面具人扭頭看向樓下，不明所以。

面具人雙眼直直盯着下方城中，回應道：“他來了。”

顧賢之眨眨眼，他順着面具人的視線向下看，發現人群中，有個眼熟的白衣的狼少年在四處張望。

他對此，呼吸一滞。

然後，重溟就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又被人緊緊抓住。

他看向身側，見到白發人表情認真的對自己說：“我們走。”

顧賢之選擇了他。

選擇走向終結。

重溟知曉了顧賢之的選擇，所以也握緊對方的手。

“好。”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