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煌國的塵沙地區,是邪魔最少入侵的地方。
雖說少了邪魔入侵,但天災依舊會降臨。
露月的塵沙地區的氣溫,就已經與夏季相差很大,不僅天冷,還會落雪。
不過城外的雪過不了多久就會被黃沙掩蓋,而城中的則是會有人去清理。
但即使這樣,在今日抵達塵沙地區的顧賢之,還是忍不住說:“突然有點懷念明光城了。”
他和重溟這段時間一直在趕路,雖然路上偶爾停停,但這越來越冷的氣溫,他這個人類實在有點難頂。
再者現在身處的喀流城内雖沒有白雪,藍天上也挂着大太陽,但還是很冷。
顧賢之現在又開始羨慕,妖族那抗凍的體質。
由于重溟感覺不到寒冷,所以他沒能在第一時間,理解白發人的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
“明光城的冬天沒這麼冷,出的太陽至少還能感覺到暖和。”而顧賢之回答完,呼出一口白氣。
接着他想到什麼,扭頭看向身側。
他看身側之人,發現對方衣着依舊是見面時的那身衣服。
而他見此,先看了下自己,又轉眼瞧瞧街上那些,跟自己一樣全身裹得厚厚的西煌國百姓,最終忍不住問道:“你一直都是這身衣裝,真不會感覺到冷嗎?”
給他準備這麼保暖的衣服,自己卻還是穿一身單薄的,真的不會冷嗎?
而且,為什麼他會有一種虐待人的既視感……
顧賢之腦子裡胡思亂想,重溟則因他說的那個問題,思考了下,然後回答:“雖說我用着[重溟]這一身份參與進來,但我其實不會對饑餓口渴和冷暖有感覺。”
不會感到饑餓口渴和冷暖……
顧賢之心中呢喃幾次這句話,然後又問:“那你會感覺到疼痛嗎?”
不過在問出後,他覺得自己太蠢。
因為他還記得在海河城那天的事,當時重溟徒手抓住蕭重桦的刀,且說話語氣都沒變化。
所以這就表明,重溟不會有痛感。
他心中這樣肯定,但現實重溟的回應卻是:“我的确會感到疼痛,但我一般會像對待饑餓和冷暖那樣,将其無視掉。”
顧賢之感到驚訝:“為什麼?”
為什麼要無視掉這些?
“因為疼痛和饑餓冷暖一樣,都是妨礙,而我不想感受到這些,所以強忍着。”重溟頓了下,他眼簾微垂,“但其實,能成功無視掉這些感觀,也和我們本身有一定的關系。”
“我們是通過跟你學習,才獲得人該有的一切,但隻要稍有不慎,這些會全部丢失。”
顧賢之聽着這番話,心緒雜亂。
一切都是學來的,而稍有不慎還會全部丢失。
既然這樣,那如果這次成功結束後,名為[蕭重桦]的生命還會存在嗎?
留下的會是誰?
顧賢之不明白,但也因為想到未來那名為[蕭重桦]的存在可能會消失,而心生出悲傷。
他想向重溟求個答案,可嘴又跟在邊境那會那樣,發不出聲來。
他說不出話,重溟則在沉默地繼續行走着。
他嘗試幾次不成功後,便選擇抓住身側之人那冰冷的手。
“怎麼了?”重溟感覺到手被抓住,偏頭詢問情況。
顧賢之盯着那雙特殊的藍眸子,他張口又試圖吐出話語。
“我……”
“二位打擾一下。”
白發人才吐出一字就被人打斷,然後與身旁之人一起,好奇地看向面前。
隻見一位雙耳略大的狐族少女,微笑着停在他們面前。
“我們家小姐明日就嫁人了,二位拿份彩頭吧。”少女伸出鬥篷下的手,将裝着東西的籃子遞給兩人看,“有着新人的祝福,我想二位感情會更順順利利。”
顧賢之和重溟一愣,然後互看對方。
“抱歉,我與他隻是師徒關系。”重溟主動撒開,“師父他隻是好奇我衣着單薄,手凍不凍才牽的。”
少女見面具人這主動否認的行為,眨眨眼。
正當她思考該說什麼時,白發人就伸手拿了籃子内的東西。
“雖說如此,但我們還是會收下這份好彩頭的。”顧賢之笑眯眯,“祝你家小姐與新郎官百年好合,白頭偕頭。”
狐族少女聽到後,耳朵立馬豎直,然後鞠躬感謝:“多謝二位祝福,我繼續分發給别人了!”
兩人不言,看着這位少女開心地離開。
而在人走遠之後,顧賢之歎聲氣,然後對面具人說:“找個地方坐坐吧,我突然有點困了。”
面具人聽見身旁之人說累了,他沒多想,帶着對方到最近的客棧入住。
那家客棧恰巧放有南明的離火石,所以顧賢之入住之後,解下了披在外面的鬥篷。
“呼,果然還是暖和的環境舒服。”
“如果真的冷得受不了,那要不買塊離火石随身帶着?”
這話聽得顧賢之頓住,他轉頭去瞧重溟,雖然看不到這人臉,但他還是能腦補出那呆傻的樣子。
他無奈開玩笑道:“一塊離火石就能讓整個房子變得暖和,你叫我随身帶着,想讓我被燙熟嗎?”
重溟一愣,然後發現還真是,他連忙道歉:“抱歉,一時間沒想起來。”
顧賢之輕笑着搖搖頭,他将鬥篷放好在床,然後過去握住重溟的手。
重溟對這行為不明所以,不過還是老實讓人抓着。
“好冰冷。”顧賢之垂眸皺眉,“之前怎麼沒發現呢。”
重溟不喜歡白發人皺眉,所以他下意識的擡手撫上對方的眉頭,順帶輕聲說:“但我不會在意這些。”
“就因為要保持清醒,所以選擇全部丢棄嗎?”顧賢之感受那股冷意,擡起臉。
而面具人看到那悲哀的神情後,撇過眼去逃避。
“對不起。”他說。
話落之後,手被抓得更緊。
他啟齒又閉上,在猶豫幾息後,才緩緩講出:“我隻是清楚知道,無論本身還是自己,永遠都不可能融入這裡,所以沒必要擁有這些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