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沒走幾步路，夢境發生變化。

他發現自己手裡多了把劍，然後是感覺到危險來臨。

他憑借身體意識，抵擋攻擊。

但沒幾下，他手中的劍就被打掉，但也借此，他看到了表情嚴肅的白發人。

他記得這段記憶。

白發人突然意識到自身時間不多，而要在武術方面上對他嚴苛。

接下來發生确實如此。

隻是蕭重桦在白發人撫摸自己頭頂，輕聲說抱歉那會時，心裡還是忍不住生出悲傷。

活不長久的人類，在記起自己所剩時間時，心急而又悲傷。

想要羽翼之下的人成長起來，但也擔憂着自己死後，對方的未來如何。

蕭重桦不喜歡這段過去，所以生出脫離這段夢的念頭。

而夢也如他所願。

畫面轉變，場景從室外變成室内，他也從站立變成坐着。

夜晚來臨，燭火搖曳。

他依舊是孩子模樣，耳邊聽到白發人解釋為何拼命工作的話語，也證實着這段記憶，還在未長大的那一段。

蕭重桦照例像方才那樣，用記憶中的話回憶。

“為什麼要找活着的感覺？”

“因為小時候身體太虛弱了，導緻我對生活沒盼頭，結果那會發現活下來了，感覺不大真實，所以就選擇用拼命工作來證明自己不是做夢。”

白發人說完無奈攤手。

蕭重桦則因其說的話，去回憶其在這個輪回，其所得的生活。

白發人曾說，自己被喚醒後，因為是最後的人類，而被異族懇求留下幫助建設未來。

但不久之後，其就暴露以及，知道自己是天道神之子的身份。

這也是痛苦的開端，由于身份過于特殊，其被四位國君威脅着。

而其為保護珍視之人不斷的付出，然後最終變成習慣。

明明如此痛苦的經曆，白發人最後卻用自身所得好的一切，來做安慰借口。

蕭重桦難以理解，縱使那個輪回結束，這裡隻是夢境，可他還是忍不住去問：“可這一切是你要的嗎？”

聽見這個問題的白發人怔住。

最終，其輕聲說出：“不是。”

“我想要的生活，是活下去，然後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

這是最初的願望。

也是最渴望實現的。

蕭重桦清楚着。

而白發人則繼續說：“可這兩樣不能共存，我如今所得到的，是活下來。”

“可我僅僅隻是活下來，也要支付極大代價。”

身為天道神的父親死去，而作為神之子的白發人則接過責任。

蕭重桦在人話落之後，接上說：“代價就是為職責而無盡的付出，陷入無盡痛苦，與渴望背道而馳。”

此話聽得白發人詫異，他欲言又止，然後咬唇。

“可我得到了你們。”良久之後，他說。

但蕭重桦則立馬回應：“但你隻有痛苦。”

哪怕清楚着夢外的白發人選擇了自己，可他從未忘卻自身的無能為力，曾給此人帶去波折的一生。

而這使得他手，攥緊衣服到止不住發顫。

“我得到了你們，于我而言，這已經足夠了。”白發人在這時，擁抱着狼崽子，“你們每個都很重要，雖然隻有一次，但我依舊珍惜着。”

“可你如果要問我，這是我想要的人生嗎，那我會回答不是。”

狼崽子情緒不大穩定，他沒細究白發人說的話。

現在他被抱着，而因說話原因，他明顯感受到擁抱自己的人的胸腔起伏。

白發人抱緊着狼崽子，輕聲訴說自己心願：“我想要的人生，是先平安健康快樂的活下去，然後是去看世間一切美好。”

狼崽子不言，他貼緊着擁抱者，去感受其呼吸所帶來的胸腔起伏，與心髒的跳動。

不斷去感受，直到從夢醒來。

——

蕭重桦躺在床上，而此時還是夜晚。

耳邊林百淼的聲音不再出現，隻能聽到夜行動物與風帶來的聲響。

他聽了片刻，阖上眼。

他閉眼并非繼續入睡，隻是去想東西。

雖然不清楚為何夢到上個輪回的經曆，但他聽見了顧賢之的願望。

身體健康，快樂的活下去，然後下山看世間一切美好。

蕭重桦記着這個願望，然後将此與來到這個輪回的原因聯想。

因為他的出現，讓原初世界的師父，意外活下來，成為後續結束輪回的關鍵。

而現在他來到這個輪回後，師父的後續命軌不再能看清。

所以他覺得，師父會将他召來，估計是為了改變命數。

為了實現最渴望的願望。

蕭重桦擡起眼皮，帶着菱形的藍眸直直盯着頭頂。

為何來到這裡，他大概能理解了。

隻是……

蕭重桦将手放在心口處，不僅沒有呼吸的起伏，也感受不到心的跳動。

現在這又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