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情交代結束,蕭重桦二次翻過院牆離開。
兩手空空的他走在回客棧路上,然後突然間發現自己漏想了一件事。
他是跳窗離開的,然後現在該怎麼回去?
二樓,縱使渾身特殊的他也跳不上去啊。
要不再利用下權能鋪路?
權能二字出現,蕭重桦又很快否決此方案。
不行,他屬于不存在之人,且權能來源者也在世,他使用的話,要麼相沖,要麼超出使用界限,總之這兩樣都會導緻崩塌加速。
而師父現在還沒開始好好看這人世間,大海也還未抵達,所以他決不能做。
隻是使用權能的辦法行不通的話,那他到底怎麼上去呢?
蕭重桦苦思腦想。
但在見到客棧門前站着,手持劍的白發人後,他腦海隻剩“完蛋”這一念頭。
白發人聽見他的腳步聲,朝他看過去。
雖然師父面上沒有情緒表現,可他還是忍不住後撤一步。
“還後撤一步?”
蕭重桦聽見這按耐怒火語氣,立馬站直身體,铿锵有力道:“對不起!”
顧賢之本想着過去唠叨,結果徒弟這光速的道歉,把他所有話堵回去了。
他站在低着腦袋的徒弟前邊,語塞許久,最終扶額。
而蕭重桦見師父無語模樣,他小心翼翼地問:“師父是怎麼發現我出去了?”
“你那跳窗動靜太大,都把隔壁的旅客吵醒了。”顧賢之頭疼得伸手揉揉太陽穴。
他回完疑問,然後話鋒一轉:“不過你大半夜出去做什麼?”
“去風家尋人幫忙。”蕭重桦覺得自個已經惹到師父不開心了,所以如今交代今夜所有行動。
白發人聽到去白日調查過的風家,他來了精神。
“風家的孩子真是妖族?”他問。
“是,但不是師父白日檢查的那個。”蕭重桦回答完,開始梳理方才得到情報。
他不等師父再開口,便說出前因後果。
風家有兩個孩子,人類的是風家親生的,而妖族則是林中撿來,但對外宣傳是家主兄長遺孤。
借用血親遺孤一事,風家家主讓散修将那撿來的妖族,僞裝得與自己親生孩子有幾分相像。
雖然兩個孩子,被家長搞得容貌與衣着都相似,但那日跟李家孩子出去的,是人類那位。
但妖族那位暴露,也是因為聽家長出去找人類那位的時候,沒算好時間才不小心露出原本的。
“不過李家的孩子生性膽小,在看到那個孩子暴露本貌時,過度驚吓導緻記憶混亂,才給風家能在後續檢查動手腳的機會。”
顧賢之聽着,垂下眼簾。
檢查結果沒有問題,以及那個孩子一直緊張的原因,原來都是因為這個。
借着記憶錯亂以及花錢收買,讓原本沒事去頂替有問題的。
可這他也不大明白。
為什麼風家,會如此盡心盡力的保護一個異族。
他對此疑惑,也問了出來。
而蕭重桦回答他,卻有些出乎意料。
“風家是出于善心收留那個孩子,而他們也認為,并非所有妖族都是同樣的窮兇極惡。”
顧賢之對于這份回答,他心中五味雜陳。
他目前所有的記憶,就隻知自己的家人會去保護妖族。
而如今又見同樣的例子,他慶幸而又矛盾。
他慶幸着也有像家人那樣,願意保護無辜妖族的同族。
矛盾,則是因為這件事,而對除妖有了迷茫。
他清楚同族活剖妖族取核心一事的殘忍,也覺得同族得到報應,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他就莫名生出迷茫。
他真的該去保護同族嗎?
哪怕不是為了任務的大額獎賞。
第一次體驗這種事,哪怕有着上次人生所有記憶的顧賢之,也無法快速給自己答案。
但在又聽見徒弟說出話後,他尋找到了答案。
“雖然那隻殺人的羊妖,是純粹為了報複,而無差别攻擊有同族所在的風家之外的所有人,但也因為他為庇護同族,給了我們一個機會。”蕭重桦先告知清楚師父,任務目标的動機。
而顧賢之聽見,則先放下動機一事,選擇追問後者:“什麼機會?”
他相信自己徒弟,是不會去拿孩子當誘餌,所以就沒說此猜測,而是選擇等待其告知自己答案。
好在蕭重桦回答,并非是那個不信任的猜測:“我方才讓那個孩子在明日到來時,拿我的刀去林間留言,并告知那個羊妖,同妖族的我要除掉他。”
明明人與妖的情況是和敵人。
但同族卻為保護異族,而與同族自相殘殺。
可這是原因是無差别的報複,因為妖族那方在繼續加深矛盾。
矛盾如此加深下去,隻會讓兩族越來越仇恨彼此。
而到時哪怕是願意保護無辜異族的人類,也會不得不為同族安全,而站在同一陣線。
哪怕如今時間所剩不多,他也不能放任妖族這樣無差别的攻擊。
因為他不想家人及其他同族的的努力,付之東流,以及被否認。
顧賢之想明白,長舒一口氣。
隻是在此之後,他回憶徒弟那番話時,發現了不對地方。
“等等,重桦你方才說,拿什麼去當開戰留言?”他剛說完,就見到徒弟心虛地挪開視線。
他讓自己變得認真嚴肅起來:“不許逃避,如實回答我。”
白發人語氣嚴肅到,就差喊藍眼男人全名了。
而藍眼男人聽到這含帶生氣意味的語氣,他支支吾吾,最終特别小聲的說:“刀,是顧先生送給我的刀……”
話落之後,他聽見了師父倒吸涼氣的聲音。
不管如何,藍眼男人趕在白發人開始訓話前道歉:“對不起師父,我知道顧先生贈予我的這把刀很寶貴,但我當時真無東西可給人!”
顧賢之生氣再度被打斷,他無可奈何地歎氣,伸手揉揉太陽穴:“不是寶貴的問題……”
“是雖然我擔憂,你沒了武器,到時對上那隻能強忍不适感去拆木械的妖族,我分身乏術,你又該怎麼保護好自己這事。”
“重桦,我也不希望你受傷啊。”
蕭重桦一字不落聽入耳,他垂眼盯着地面片刻,然後擡起眼:“我知道師父關心我,但我也想讓你信任我。”
“信任我能保護好自己。”
他的确認為相互擔心着對方是好事,畢竟這證明師父心中有自己。
可久了到現在,他也發現自己與師父,從不相信彼此有能保護好自身的力量。
他們二人抱有此觀念,久到時至今日才發現不對。
顧賢之耳邊回蕩完那番話,然後腦海中出現上次人生中,好友對自己的疑問。
他将人納入羽翼之下,全方面的保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