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不置可否。他道：“或許。但如果這兩者，所導緻的後果是相同的，那麼天真也好，愚蠢也罷，本質上，并不存在任何的分别。”

鐘煜：“……”

鐘煜發現，自己在這一點上，還真是無法反駁江離。

于是，他隻得故技重施，委委屈屈的道：“說到底，你還是嫌棄我蠢呗？”

江離：“……”

江離淡淡的道：“我從不會嫌棄有自知之明的人。”

鐘煜：“……”

鐘煜說江離：“前輩，你講話好狠。”

江離對此并無所謂。他道：“常言說，忠言逆耳。但凡是實話，一般都不大會好聽。”

鐘煜：“……”

江離屈指，習慣性的輕輕地叩了叩桌案後，他告訴鐘煜道：“在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存在，永遠不會犯蠢的人。再聰明的人，也有反被聰明誤的一天。同理，再愚蠢的人，蔫知他沒有令人招架不住的時刻呢？”

“所以，鐘煜，其實，你并無需糾結于這些細枝末節。你隻是你而已。”

“一個人，能夠對自己有着清晰的認知，遠遠要比他聰慧強大與否，更加至關重要。”

“鐘煜，”

雖然說教之辭，多少會有一些令人厭煩，但江離還是忍不住的想要同鐘煜說：“你會來到此世。未必就意味着，你将會有多麼的不凡。然，可以肯定的是，你在這裡，必然有着，需要你去完成，且隻有你能夠完成的事情。”

江離可以選擇管鐘煜，也可以選擇不管鐘煜。

而既然他如今，已經一念之差，選擇了管，那麼，他就一定會對鐘煜負責。

不過，在江離看來，這個世界上，是從來都不存在，所謂的“xx到底”的行為的。

世事無常，人心易變。所有類似于“xx到底”的約定，本質不過都是鏡花水月而已。

就好像是鐘淮與江大俠，沒準當年，他們也曾相互約定，要一輩子好兄弟做到底呢？

可結果呢？

憑添笑談罷了。

江離覺得，他很必有和鐘煜說明白。

江離道：“我會管你，是順道而為。我希望，你能夠有所改變。如果你長大了，那我的所作所為，便就是有意義的。如果你将來依然故我，那也隻是你的事情。你聽得明白我的意思嗎，鐘煜？”

鐘煜：“……”

鐘煜在江離的面前，可能的确憨批，然而，除卻花癡時刻，鐘煜的基本智商，都還是在線的。

江離的言下之意，不過就是想要告訴鐘煜，他是不可能包管鐘煜一輩子的。甚至，他都未必會管鐘煜很長的時間。

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名師未必出高徒。江離可以和鐘煜保證的是，他會盡力，但鐘煜能夠得到什麼樣的成果，便是鐘煜自己的造化了。

一個人究竟可不可雕琢，大抵三個月的時間，便已經可以做出一個基本的判斷了。

當然，三年不鳴，一飛沖天者也有，并不排除這樣的可能，隻是終究是少之又少。在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人，他們都不過隻是泯然于衆生的尋常人，而已。

“幾乎每一個人，他們成長的第一步，就是接受自己的平庸，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都是自己力所不能及。”江離說着，忽而頓了一頓，他擡眸，看向了鐘煜，說道：“我并沒有嘲笑譏諷你的意思。在我開蒙之時，我的師父，便是如是教誨我的。而後……”

而後，在師弟開蒙之時，他也是如此的教導慕襄。

……往事果然不可追。

江離覺得這很不妙，近日以來，他追憶往昔的次數愈漸頻繁，早已難覓的故人屢屢入夢，這使得江離難免心生不祥之感，——九泉之下，興許那些人，他們都還在等候着他。

鐘煜一眼看出江離眼神的飄忽，他忍不住的靠近他，故意開玩笑似的說道：“前輩這樣的表情，是想到了什麼人嗎？”

江離回神，他倒是也不躲避，直接便道：“已是一些陳年舊事了。”

鐘煜：？

鐘煜也不知怎的，心底明知不該多問，卻還是忍不住的想要探尋。他故意拖長了聲調，說道：“陳年舊事啊——”

江離：“……”

江離無言的白了鐘煜一眼。

鐘煜：“……”

鐘煜原本還想要再大膽作死地多打趣江離兩句，可江離已經明晃晃的，将“不欲多提”四個大字，寫在了臉上，鐘煜禁不住的心軟了軟，他故意将手虛握成拳，擋在唇前，清了一清嗓子，主動揭過了這個話題。

隻是，……鐘煜終于，還是忍不住的問出口了那個，他好奇已久的問題：

“前輩，你是真的，就叫江離嗎？”

江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