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行,叫做自己覺得行。
譬如酒量。
鐘煜覺得自己行,其實他并不行,大抵也就是喝喝RIO的水平。
不知是否是江離枕榻被褥之上的桃花香氣太過于令人沉醉,鐘煜竟然就連夢中,都恍惚身在一片桃林之間。
鐘煜昏昏沉沉,隻覺自己頭重腳輕,口鼻之間,萦滿了桃花釀清甜的酒香,有人在他的身側,一左一右的架着他的手臂,将他從地上半攙半抱的提起來,那兩人似乎是在說話,隻是鐘煜恍恍然間,并不能夠聽的真切,隻覺有一種遙遠的隔世之感。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酒量,這是誠心要把他灌成這般模樣麼!”
“……這怎麼能叫誠心呢……師弟你也未免太偏心,……我們分明是劃拳來論的……”
“我怎麼知道,他能輸這麼多……”
“這但凡有點運氣,也不能把把都輸啊……”
鐘煜:“……”
把把都輸……
把把都輸怎麼了?
沒見過不會劃拳的人嗎?
他就是運氣差,運氣差怎麼了,怎麼了?!
沒有聽說過,勤能補拙嗎?!!!
鐘煜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這怎麼做夢還能照進現實呢?他不就是不會劃拳,逢賭幾乎必輸嗎?這特麼的……他又不是真的從沒赢過,他明明偶爾也能……真是的,太過分了,他這是做了什麼孽?何至于在夢裡都要被嘲諷!
鐘煜恍恍惚惚,就這樣被人一左一右的架着往前走,他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是走了有多遠的路,隻覺得突然好似有一盆冰水從頭澆下,鐘煜猛地一個機靈,仿佛是醒了神,他尚且來不及反應,自己究竟身在何方,隻本能的定睛往前一看,卻見江離,正端坐在他的眼前。
江離長發未束,柔軟的青絲落了一肩頭,他的面容,被朱紅色的長衫映襯得蒼白如紙,眸光幽冷,竟是滿含着譏諷之意。
鐘煜被眼前的這一幕,震得轉身想要逃跑,然而,好似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牢牢地将他釘在了原處,令他動彈不得。
于是,鐘煜隻能眼睜睜的看着,看着江離緩慢到近乎艱難的站立起身,然後,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
“你現在滿意了嗎?”
“你現在……”
江離費力的擡起手,似乎是想要去觸碰面前的人——
“你現在,得到,你所想要的了嗎?”
鐘煜:“……”
鐘煜:“!!!”
鐘煜又驚又怕,冰冷如跗骨之蛆一般爬遍他的四肢百骸,他禁不住地脫口喊出了聲,鯉魚打挺一般直直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擡手一抹臉,竟然滿頭滿身皆是汗。
鐘煜驚懼之下,劇烈的喘息着,江離在前屋,聽見了他的叫喊聲,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他推門進屋去查看,卻是不料,鐘煜一擡眼看見他,居然連鞋子都顧不上穿了,直接便光着腳就跳下地,三兩步沖上前來,伸出手臂,用力的将他抱緊,力道之大,令江離始料未及,以至于他一時之間,竟然都未能掙紮的動。
“……鐘煜?”
江離感到很不可思議。他問鐘煜:“你做噩夢了?”
鐘煜用力點頭,他被汗水浸濕的頭發,粘上了江離的脖頸,江離察覺到,心中難免有些嫌棄。隻是,看着鐘煜此時這般的情況,……他便是再嫌棄,也實在是不宜直接發作。
“怎麼會被一個夢吓成這樣……”
江離頗感無奈的擡手,他如同回抱住鐘煜一般的,輕輕拍了拍鐘煜的後背。
“你夢見了什麼?”
鐘煜:“……”
鐘煜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方才慢吞吞的說道:“我……我忘記了。”
當夢見的情境太過于糟糕時,記得,還不如不記得。
江離倒是不曾懷疑鐘煜對他有所隐瞞。畢竟,做夢這種事情,本來就有很多的不确定性。在夢中天馬行空,夢醒之後卻是腦袋空空,這樣子的事情,實在是太過于正常了。所謂噩夢的後勁兒,其實更多的,隻是一種感覺而已,真要是能夠将夢境一五一十的複盤,那反倒是顯得不太切合實際。
于是,江離便也不曾多想什麼。他隻是安慰鐘煜道:“如今雖然時辰還早,但天色卻已經明朗,你既然醒了,便洗一把臉,出門到山林間走一走,也是好的。至于剛才的噩夢……”
江離道:“鐘煜,你現在,已經醒過來了。”
既然已經回到了現實,那麼,便不要再糾結執着于幻夢了。
鐘煜緊緊的抱了江離好一會兒,他的呼吸,方才逐漸的平穩下來。鐘煜有一些舍不得的松開了江離,他瞧起來,似乎是有些無精打采。鐘煜垂着頭,并不多言什麼,隻是低低的答應了江離一聲,說:“好。”
江離:“……”
江離輕歎了一聲,他擡手,拍了拍鐘煜的肩,說道:“你的身上還有汗,便先不要出門了,早晨山裡寒氣重,我幫你取些水來,你把身上擦一擦吧。”
鐘煜:“……”
鐘煜定定的看着江離,而後擡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睛,直到将眼球都按揉得有些酸痛,這才罷手。
鐘煜有些懷疑的道:“我現在,的确是已經醒了吧?”
江離:“……”
江離莫名,他問鐘煜:“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