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煜在早晨的時候,他幾乎是認定,江離沒有經曆過戀愛。
而現在,善變的鐘煜不禁懷疑,江離他是否曾受到過情傷。
猶豫再三後,鐘煜終于還是忍無可忍。他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膽子,竟然直接從江離的手中奪過了那小酒壇。鐘煜拿在手裡,晃一晃,好家夥,居然已經見半了。
濃郁的酒香撲面而來。鐘煜扶住身旁江離的小臂,告訴他:“這是陳釀的酒。”
“嗯。”江離橫眼看他,“所以?”
鐘煜說:“你這樣喝太兇了,不多久一上頭,我怕你醉。”
江離聞言,不由得低頭嗤笑。
他推開鐘煜的手,說:“你不知道嗎?我酒量好的很,千杯不醉。”
鐘煜:“……”
鐘煜複又将那酒壇放的更遠了一些,他給江離夾了一筷子蝦仁,說道:“酒量好是一回事,借着酒量灌自己黃湯,是另一回事。你如果實在是心裡有什麼不痛快的地方,我很願意做你的樹洞。當然,前提是,你想要告訴我。”
江離:“……”
江離微微皺眉,他費解的問道:“樹,……洞?”
“就是一個傾訴的對象。”
鐘煜想了一想,他這樣和江離解釋:“人的心裡,總會有秘密,可是秘密在心裡積壓的太多,就會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于是,當秘密無法告知于人的時候,就可以,……傾訴給,一棵樹。”
“阿離,你想象一下……”
“如果傾聽你的那棵樹,它恰好,有着一個樹洞的話,那麼,在那個樹洞裡所盛放的,會是什麼呢?”
“…………”
江離輕輕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将面孔稍稍側過一些弧度,傾身貼上鐘煜的耳廓。
江離說:“是泥土。”
“樹洞裡,會是泥土,是枯葉,還有一些,不知生前為何物的,腐爛的屍體。”
“而這些,就是你所謂的,人心之中,無法被宣之于口的,秘密。”
鐘煜:“。”
鐘煜可以感受的到,自己的耳廓與頸側,江離溫熱的吐息。
“江前輩……”
鐘煜的喉結動了動,他低聲的說道:“看樣子,你的秘密,都很不美好啊。”
“嗯哼?”
江離輕哼道:“大概?——美好的事情,不會成為隐秘。”
大抵當真是酒精起了作用,江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順手便是擡起來,将食指與中指的指尖,輕輕地點上了鐘煜的喉結。
鐘煜:“……”
鐘煜:“?!!”
鐘煜飛快捉住了江離的手,且難得強勢地将它握住,然後拉開。
鐘煜垂眸,他靜靜地看向江離。江離略感驚訝的發現,原來,鐘煜其人,在真正“面無表情”,亦或者說,當他真正心頭愠怒的時候,眼眸之中,竟是會天然帶一股審視意味的。
鐘煜緩慢而認真的,一字一字的問江離:“你是故意的嗎?”
江離:“……”
其實不是。
但人總是逆反的。
江離就是想要知道:“不可以嗎?”
說罷,又補上一句:“是你自己總是說,你喜歡我。”
“說喜歡我的人是你,我調戲你,難道不是正合你的心意?”
江離越是說,越是覺得納悶。
他心想,鐘煜這個人,還真是奇怪,表白的時候,他的臉皮好像能比樹皮更厚,可是一旦江離有所試探,鐘煜就又不成了,整個人渾身僵硬,嚴肅無比,令人揣度不出來,他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
世上常言道,身體和眼神,最最做不得假。
而這,卻恰恰是鐘煜最為矛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