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努力的試圖回憶,自己和慕襄當年,究竟都做過哪一些,比較容易讓人回憶起來的事情。
他覺得這事兒有些困難,最終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畢竟,即便鐘煜當真就是慕襄的轉世,江離也不相信,那些連他自己都需要絞盡腦汁,苦思冥想的過往,鐘煜隔了一世,還能有所印象。
——誰讓他們,不像話本子裡的男女主呢?
他們沒有十指相扣的牽過手,更加沒有任何進一步的親密行為。唯一能夠和話本子裡貼上的,竟然是背叛,囚禁,以及……捉奸。
捉,奸。
江離冷笑着擡手,他輕輕地觸摸自己額角那道難以消卻的疤痕,心裡想道,不論那兩個人,當初是真的情投意合,抑或一時腦熱,哪怕是當真另有隐情,可既然已經脫了衣服,睡到一張床上去了,那麼,又有什麼爬起來再狡辯的必要呢?
他分明對事情發生的過程,沒有一絲一毫了解的興趣。
江離覺得很驚訝。
時隔這樣多年的舊事,到如今,再回想起來,竟然仍舊能夠令他胃裡直犯惡心。
大抵,是因為“捉奸”二字,本身就太龌龊。
于是,江離一個字一個字的推敲,——丈夫不軌,在外偷歡被妻子發現,那才能夠算是“捉奸”。
至于他,同慕襄又有什麼關系呢?
不論是站在師兄的立場上,還是彼時武功被廢的傀儡宮主,他都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他有什麼資格,去管慕襄的私事?
不過是一樁不太好看的醜事,恰恰不巧被他撞見了,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咔哒”一聲輕響。
江離的神色晦暗不明,他右手輕扶着的桌角,就這樣應聲碎成了粉末。
這世上,總有一些事情,是不記起來則已,一旦記起來了,便隻會越來越清晰,清晰到每一個細節,想忘都忘不掉。
當年,慕襄是怎麼和他解釋的來着?
哦。記起來了。
慕襄說,他好像是喝了酒,所以,他渾渾噩噩,什麼都記不清了。
多麼簡單明了呀。所有無法面對的,不願承認的事情,都可以放心大膽的推脫給酒精,就仿佛飲酒之後的那個人,就再也不是自己了一樣。
如此這般的解釋,倒真是不如不解釋。
又或者說,許多時候,一個人解釋,原也不是為了解釋給其他人聽的。
畢竟,人總要想個法子,來面對偶爾做了荒唐事的自己。
于是,他們便會想盡辦法的,來為自己的行為尋找理由,即使那理由再可笑也無妨,因為,這樣可笑的理由,本來也隻需要,用來說服自己。
***
鐘煜一堆衣服試來換去,最後還是中意于那件青衫。
他做出決定時,恰恰正到了中午用膳的時辰。
鐘煜院子裡的小廚房十分準時,明顯比鐘煜本人要有時間觀念的多。鐘煜捋了捋衣袖,原本正打算坐下來用膳,可一低頭,瞧見了桌上不乏濃油赤醬的菜式,再看一看自己身上那唯一的一件青色長衫……
鐘煜擺擺手,果斷的道:“我先進去換件衣服先。”
珍珠&翡翠:“……”
行的吧。
就算是再無語,那又怎麼樣呢?
大小姐(劃掉)大少爺開心就好~
……
鐘煜重新拉開屏風,他将自己心愛的青色長衫脫下,小心的挂好,而後随意的換上了一件日常穿的白色暗紋刺繡綢衫。鐘煜心想,别的不提,這原主的衣品,還真是不錯,也不知是否是冥冥中的夙緣,那一衣櫃的衣衫,竟然都十分的合鐘煜的眼光。不誇張的假設一下,倘若鐘煜真的生活在古代,又和原主一樣,出身大家不缺錢财的話,那麼,他們的衣櫃,真的會有很大可能,是重疊的。
再一次穿齊整衣裳,鐘煜正打算将遮擋的屏風折疊,卻忽然聽見屏風外珍珠的一聲低喝:“你是什麼人?怎麼進到這裡來的!”
鐘煜:?
鐘煜心下疑惑,要說這鐘家,有什麼人,是現在的所他不認識的,那倒是多得很,但要說,是珍珠和翡翠所不認得的——
鐘煜拉開屏風,擡眸定睛向前看去,竟然恰好與江離投來的視線所交彙。
鐘煜:“……”
鐘煜:“!!!”
鐘煜變了臉色,大吃一驚。
他先是下意識的看向了窗外,見到陽光正盛,才算是徹底的确定了,現在他該用的是午膳,而非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