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中寂靜無聲。
楚玄半垂眸,任由她跪在地,隻問:“姐姐,是底下的人哪裡伺候不周到嗎?”
“不,長樂宮一切如舊。隻是如今我身體無恙,實在不宜繼續留在宮中,落人口實。”
“姐姐,你明明知道,朕留你在宮裡,是不想你在宮外受委屈。”
“皇上,我已嫁入段府,便是段家的人,原先不過是家中瑣事,并無委不委屈之說。”
楚玄聲音沉了幾分:“倘若那段老夫人又要去鏡花庵吃齋念佛,你又該如何?”
“娘親隻是一時受江湖術士所惑,此番回去,我定與她敞開心扉長談。皇上,此乃家事,當由我們自己處理。”
問答之間,楚瑤跪在地,腰闆挺得筆直,雙眼更是直勾勾與楚玄對視。
氣氛陷入短暫的沉默中。
青籮未曾想主子今天态度如此強硬,一時間,她心裡跟打鼓似的,總覺得表面上看着不喜不怒的皇帝……随時随地會大發雷霆。
但是沒有。
半晌過後,楚玄深深歎了一口氣,他踱步上前扶起楚瑤,苦笑道:“姐姐,朕明白了。”
他松開楚瑤的手,“你說的對,這是段家家事。你既然想回段府,想必也是想好怎麼跟段老夫人化開心結。行罷,朕準了。”
楚瑤嘴角彎起。
但是,楚玄又道:“不過,朕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姐姐能否别急着回去,再留上些日子。”
“今日,禮部來報,大月國的使臣不日就将抵到王都。此次他們除了如往年般進貢美酒寶石,還獻了他們的國寶。”
國寶?
楚瑤頓時好奇起來:“這國寶是何物?”
楚玄沒有開口,旁邊的來喜主動替長公主解惑:“殿下,這大月國的國寶不是物,是個人。”
“人?”
“而且,還是一等一的美人。”
來喜将聽來的話如實照搬出來:“這美人是當今大月國國主的幺女,傳聞她出世那天夜裡,月光忽地照滿整座王宮,還有異香陣陣,所以國主給她取為名:馥月。”
“這位馥月公主自幼生得美麗,連野狼窺見她的面容,也會自動退避,更别說大月國的男子。曾聽聞她在城中一遊,引得衆人争相搶見,最後大打出手,傷亡無數。”
楚瑤詫異:“這世間,真有如此美人?”
來喜看了眼主子,笑道:“殿下,這遠在千裡之外的事,究竟是誇大其詞,還是名不虛傳,這個不得而知。”
楚瑤明白了。
大月國為向大楚示好,國主竟心甘情願獻上愛女,此舉背後足見其忠誠之心。
同樣的,大楚自然不能失禮于大月國。這位馥月公主入宮,起碼也該封為妃子。
國事當前,楚瑤自然将個人得失抛之腦後,她朝楚玄道:“皇上,我明白了,那位馥月公主進宮之事,到時有用上我的地方,我當盡全力。”
“那便,有勞姐姐了。”
楚瑤領着青籮告退。窈窕身姿剛消失在視野中,楚玄眼底一點點黯下來。
來喜喉頭滾了滾,硬着頭皮禀報:“皇上,今早宜妃炖了燕窩送來,如今還溫着——”
“來喜。”
“是。”
“此等小事你也拿來煩朕?”
來喜大驚,頓時跪地:“奴才知罪。”
楚玄看也沒看他,徑自坐回禦案前批閱奏折。
可憐來喜顫巍巍地出門,忙叫來幹兒子彭福,将東西處理掉。
那彭福瞪大眼:“幹爹,那可是宜妃娘娘親手炖的。”
“别說親手炖,就算那些燕子是她親自養的也一樣。”來喜喝一聲,彭福連聲應是,趕忙去處理。
唉,他也是糊塗了。
想昨夜皇帝同宜妃出了長樂宮,連瞧也沒瞧那宜妃一眼便回了正德殿。
來喜才想起,這宜妃進宮至今……還未侍過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