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澍雨,春寒料峭本該是晨起畏寒之時,寝房卻一大早就要了水沐浴。
宋徽玉直到天色大亮才堪堪睡醒,還是被身上無法承受的酸疼叫起來。
榻上衣物散亂,但身邊的人早已不見蹤影。
此時周身浸泡在熱水裡才勉強壓住腰間酸軟,就連起身宋徽玉也是不願讓侍女看見身上狼狽自己動手。
原本她想昨晚就沐浴的,但最終卻被逼得力竭不知何時暈了過去,這才拖到了現在。
溫熱的水浸泡片刻,宋徽玉伸手摸上腿|上|肌膚,原本幹涸緊繃處被潤澤後便是滑膩觸感,她用濕帕子反複擦拭。
但宋徽玉卻還是又仔細擦拭幾次才罷休,仿佛那滑滑的汁水早就将她浸染透徹,無論如何也無法去掉。
不知是否是水汽熏得,宋徽玉的臉微微紅了下,但很快就恢複。
她倒是對昨夜那件事不是很在意,雖然對這件事的了解也是出嫁前夕才在侍奉的嬷嬷口中隐晦的得知不曾詳細知曉,但這件事在她看來無非是件累人又奇怪的苦差事。
或許是因為自小就獨自在宮中長大,缺少家中母親長輩的指點,雖然她不願旁人看見身體,但羞恥一事其實多少有些不甚在意。
若是旁的姑娘被夫婿這般對待隻怕要惱到回娘家,但宋徽玉卻更在意這是否會讓裴執放過她一命。
沐浴後本想身上乏累多休息一刻,卻被攬春突然打斷。
“殿下,您要奴婢去找的那個人找到了!此時就在外面等您召見呢!”
直到看見面前記憶裡面容熟悉的少女,宋徽玉才真的确定是真的,忍不住伸手拉上少女的手,“攜翠竟然真的是你!”
面前被稱作攜翠的少女模樣約摸比宋徽玉略大兩歲,不過剛及笄不久的模樣,雖名字叫攜翠卻穿着一身褪粉色布衣,雖料子不新,但十八無醜女也是好看的。
攜翠見到宋徽玉先是不敢置信的一愣,随即就喜極而泣,“小姐真的是你!蒼天保佑,我家小姐還活着!那幾個混賬得了封賞,奴婢還以為您——”
說到這裡,攜翠哽咽了一下。
她本是宋家自小服侍在宋徽玉身邊的丫鬟,自從宋徽玉入宮就跟了大夫人身邊伺候。
“都是陰差陽錯,還好現在都過去了。”拿起帕子給攜翠擦拭眼淚,宋徽玉忍不住問道,“現下我娘親如何了?”
說到大夫人,攜翠紅了眼,“大夫人自從得知先帝去了,就求着其他那幾房打探小姐你的消息,但那些喪良心的畜生,瞞着大夫人進宮遞了殉葬的請願書,竟回來還在大夫人前炫耀自家兒子要因此升官!”
她終究還是沒将二三房當着她們主仆面前得意羞辱的模樣詳說,隻是紅着眼安慰自家小姐。
“大夫人……大夫人就病了一場,如今才将将好轉。”
雖自小進宮,但宋徽玉對父母親的印象極深,尤其是母親待她極好,兒時夏夜庭院中婦人搖着扇子為她取涼,睡夢中耳邊呢喃的童謠便是如今夢魇中喚起她的柔軟。
這也是宋徽玉活到如今難得得到的溫暖。
宋徽玉聞言當即紅了眼眶。
但好在問了攜翠許多,終究得知母親如今基本無礙,但她還是連忙拿出首飾盒,将珠寶往攜翠手裡塞。
“這些你都拿去,你和母親這些年一定過得不好,以後缺什麼隻管來找我——”
話說到嘴邊,宋徽玉還是猶豫了,最終還是道,“你回去暫時不要告訴母親我的消息,如今我的身份實在危險,若是他日事發不想連累她。”
知曉是為了自家夫人好,攜翠卻還是忍不住為小姐擔憂。
如今裴大人尚公主的美談無人不知,就連她也是有所耳聞,此前隻當是事不關己,如今知道宋徽玉就是公主自然又是另一般想法。
看到宋徽玉脖頸處的傷痕,還有她剛剛欲言又止的話,攜翠雖未經人事卻多少猜了個七七八八。
雖有些僭越,但攜翠終究是和宋徽玉從小一起長大的,自小便當她是需要照顧的妹妹。
想到自家小姐如今所嫁是世人無不畏懼的裴執,如今還被這般對待,猶豫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道,“小姐,您這……是和姑爺新婚相處的不好嗎?”
提及此處宋徽玉卻隻是搖頭,“我已經盡力在他面前乖順聽話,但——”
她不曾說出口的話都被攜翠看透。
“小姐這件事您不能隻聽話,男人終究是個需要管一管立規矩的。”攜翠察覺到宋徽玉面上不敢言說的神色,不由得壓低了聲音。
“此管非彼管,乖順會被他拿捏,隻有您拿了喬占了先機才能不被他欺負。”
“可,裴執他……”
攜翠卻對她的顧慮了如指掌,知曉自家小姐羞澀,忍不住開口道:“小姐,裴相再厲害也是個男人,天下的男人就沒有逃的開這兩點的。”
少女的聲音帶着肯定,讓人莫名的信任。
“隻要您肯做,他的心就是您手裡的玩意,随你捏圓搓扁。”
……
軍營回府路上
早春的淺草還沒出,馬兒還嚼着幹草。
平素會偶爾說幾句話的下屬此時都分外安靜,隻因一路上打馬而歸的裴執面色卻陰沉的可怕。
可憐了要回禀軍務的烏刺,隻能硬着頭皮回話,“大人當日大婚攔轎的刺客昨日受刑不住死了。”
裴執連個眼神都沒給他,淡淡道,“可有問出什麼?”
烏刺連忙單膝跪地,“大人這人和之前宮變時那些人一樣嘴硬的很,下屬已經使盡了手段,唯獨從他昏厥中的夢呓中聽到了一聲阿布。”
“阿布”裴執念着這句,朝着身側的青文道,“似乎是部族語言。”
出身部族的青文點點頭,“回大人,這句話是‘父親’。”
自前朝遷都北上,如今大晟京都地處北方,是以臨近部族聚集的草原,此前暴君昏聩,是以裴執生父安平候鎮守北地多年才得以保百姓無憂,卻不想——
舊事下意識被想起,握着缰繩的手不受控制的收緊,引得馬兒嘶鳴。
“大人。”
“無妨。”裴執手上拉扯一下,馬便平靜下來。
男人的眼睛微微眯起,想到了那日宮變時那些人中遺落的彎刀,淡淡道:“去把近三個月在京城附近出沒的遊牧部族查一下,或許就有馬腳。”
被稍微提點青文當即反應過來,“當日被斬殺的刺客中雖無人用彎刀卻現場有人遺落,腰刀是不少遊牧民族的習慣。”
“大人您可真厲害!”烏刺連忙吹捧,“今日您新婚後第一次早朝,那些官員都争先問候您呢!”
這話一說完裴執原本稍有和緩的臉色登時變得十分冷肅,他揚起馬鞭眸子冰冷。
今日早朝那些人确實是争先拜訪不假,但那些人說的最多的就是恭賀新婚。
以往這些人是不敢湊到裴執面前的,但或許是前段時間宋徽玉收了命婦的禮,不少官眷都發現了門路上門拜見。
此前有了先例自然不能一應推拒,一來二去之下就有了裴相與夫人感情甚好,甚至因她轉了性子的傳聞。
所以這些大人們都是以為投其所好才這般說,弄得裴執一貫無波瀾的臉上都有了些許松動。
不過卻明顯不是愉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