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玉自然是萬般想和母親日日在一起。
但此番出來已經是刀懸頸上,還不知等下回去要面對什麼情形,但她是絕對不能放任母親的病不管。
少女擡起眸子,那雙淚水浸潤過的杏眼本該楚楚可憐,此時卻帶着下定決心的堅毅。
隻有免死金牌,她一定要拿到免死金牌重洗身份回到母親身邊!
打定主意,宋徽玉被車簾吹過的寒風引得一抖。
初春的夜間不算冷,身上還穿了厚厚的披風,可那料峭的寒意就是透過層層疊疊的衣料浸透了她的背。
宋徽玉淡淡垂眸,耳邊是外面市井街道的喧鬧煙火,心中卻不由得想到裴執。
她是悖逆了他的命令逃出來的,心中多少有些成算,這一下午隻怕兇多吉少,就算是不被發現,此前的那般冷待隻怕……
脖頸往皮毛中縮了縮,那日他生生從日色垂暮到天色昏沉,其中過程的粗暴她記得倒是不深,但最令人恐懼的莫過于那嫉妒疲倦後不經意擡眼所見——
男人颀長的身影透過紗帳在昏暗的房間裡隐隐約約,他整理着衣衫,窸窸窣窣的聲音半晌後原以為人已經走了,不知沉睡多久,宋徽玉迷迷糊糊擡眼。
卻在半夢半醒間卻瞥見他朝自己回頭的眼神。
那種由内而外讓人畏懼的眼神,仿佛不是對着剛歡|好交融的妻子,而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仇敵。
指尖緊緊抓住衣衫,便是劃破了掌心她也渾然不覺,單單是回憶那一眼竟讓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但眼下她竟然在剛剛這般觸怒過裴執後還敢擅自離府,這種火上澆油的行為無異于當衆駁斥他。
隻怕回去,兇多吉少。
心緒還未平整,馬車卻突然停了。
被突然勒住的馬發出輕微的響鼻聲。
戛然而止的搖晃讓頭頂珠钗猛地一動,細碎的金玉映照的華光裡,她的心也随着馬車的停頓猛的一沉。
在耳邊劇烈的心跳聲中擡手将轎簾掀開,外面等候是面色和善的奉旨太監,太監滿臉恭謹笑意,跪地傳旨。
不是那個讓她畏懼的男人。
馬車搖晃着停在宮門口,沿着宮道宋徽玉被宮人引着走着,卻不是走向李珏所在的乾正殿。
看着外面逐漸冷清的周遭,宋徽玉忍不住問身旁的宮人:“我們這是要去哪兒?不是說皇兄有事找我?”
小宮女隻搖搖頭緘口不言,就這麼又走了半盞茶,面前卻豁然出現一座過去不曾見過的宮殿。
“栖鳳殿……”
宋徽玉小聲念了門口匾額上的題字,不記得過去曾經聽說過這裡,心下有些疑惑,卻被裡面的宮女請了進去。
還沒等進去,房間内就傳來宮人不斷勸道的話,推門而入透過垂幔,隻見一個美人正在妝台前,身旁幾名侍女正端着鳳冠珠寶,一側還挂着華麗的鳳袍。
鳳冠上的頂珠在燭火的照映下發出瑩潤的光澤,鳳袍的細膩紋樣更是栩栩如生。
宋徽玉單單是看見了這個燈下美人的側臉便是驚鴻一瞥驚為天人。
待到走進更是被她的美豔折服——這美人的眉眼不似尋常人審美那般的讓人舒服的小家碧玉的美,而是分外明豔的樣貌。
眉長若遠山卻有微鋒,眸大而睫纖濃卻富有淩厲之感,唇不點而紅,豐潤而豔麗,整體是頗為大氣帶着一點讓人一眼便心頭一震的攻擊美感。
但不知是否是燭火昏暗,宋徽玉在這一眼中隐隐覺得這美人的眼底似乎帶着些看不懂的困惑感。
是和豔絕的眉眼截然不同的神色。
不待宋徽玉反應過來,引她進來的宮人們見到這人紛紛跪地,恭謹的朝着這美人參拜。
“參見皇後娘娘。”
少女的眼睫微微睜大,近日雖在府中卻早就聽聞封後的傳聞,畢竟天子初立祭祀天地之後穩定社稷必要立後。
前幾次入宮她本是想親口問李珏的,但每每入宮都忘記,所以直到聽到侍女的話才知道這傳聞竟然是真的。
原來這就是珏哥哥要娶的皇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