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中,顧昭寒的意識漸漸恢複。他睜開眼,發現自己依舊被綁在刑架上,身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周圍昏暗一片,唯有一小點光亮從小窗洩下。
似乎已經是清晨。
顧昭寒垂頭,凝眸絕望的看着,地上那點光亮。被綁在這裡,連撞死都不成。眼睛裡的清明被灰暗代替,他弱到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掌握在手。
冥淵也叫沉淵,形如倒懸漏鬥,淵底終年湧動着暗紫色瘴霧。墨色地岩上爬滿喜吸人血的血藤,每當罡風掠過淵底,穿過地形,便發出細長的類似女子嗚咽的哭泣聲。
魔族宮殿群嵌在峭壁之間,主殿飛檐上懸挂着一百八十顆鲛人、奇獸顱骨,眼眶裡燃燒着永不熄滅的幽藍磷火。
屋内,夙無涯斜倚在玄晶榻上,鎏金酒樽裡盛着剛取來的幾名修士心頭血。
十二名僅着輕紗的女魔正在跳舞,足踝金鈴與殿外鎖鍊聲共振。他忽然揮手震碎酒樽,猩紅液體濺在魔鼎上——那鼎足鑄成惡鬼托舉狀,人血消失的最後一刻,鼎身浮刻一個修長身影。
他将那小鼎攬入懷中【兄長,弟弟還真以為你當年身隕神消,不曾想還有一縷殘魂祭了這儲魔鼎…】夙無涯指尖撫過鼎耳裂痕,殿内霎時陰風大作,【兄長不必着急,本尊定會為兄長尋到最完美的容器——】
話音未落,穹頂轟然炸開。謝清昀踏着霜華劍破雲而下,劍氣如銀河傾瀉,瞬間削去半座鎏金穹頂,在原本舞女所站的位置上,留下一道幾十米的深壑。
挽音淩空盤坐,雪白的絲帶纏繞眼上,吹出一抹好看的弧線,一張古琴橫在膝頭,撥弦時音波凝成實體上古朱雀,将撲來的黑衣魔衛燒成灰燼。
夙無涯黑袍翻飛,袖中甩出九道血色符咒:【謝清昀!你竟敢闖我冥淵!】那符咒自燃起來,化作滔天血浪,所過之處梁柱腐蝕坍塌。
謝清昀劍尖輕點虛空,寒霜瞬間凍結血浪,反頭向原主人打去,他閃身下來,霜月斜挎壓住夙無涯,鋒利的劍身緊密貼着夙無涯,往後壓去,力道及其霸道,把夙無涯直直往後逼了十米多。
劍身嵌入他的整個前胸。
夙無涯驅動腰身間的魔鞭,喊到【魔鞭,還不應戰!】
謝清昀終于開口【一般來說,女子用鞭較多,魔尊還真是有品位啊。】還有他的法器起名也太随便了,鞭子就叫魔鞭,鼎就叫魔鼎。
那黑色魔鞭身上确實生了一連串鋒利的尖刺,一個個如鲨魚牙齒般層層疊疊,吱吱嘎嘎顫動着,飛到天空,打了一個驚雷。
直直飛下,沖着謝清昀面門襲來。
謝清昀閃身往後站,拉開了幾步的距離,速度極快,快到在場的二人都沒有看清動作,那鞭子就甩了個空。
【好東西,就是命中率不行,上面若是淬了毒,也倒是符合你的卑劣性格。】謝清昀面上淡然,嘴裡不急不慢說着。
挽音有些詫異的看着他,清霄仙尊好似也不像傳聞中那樣,少話,對于魔族,他還是話很多的。
句句紮心。
夙無涯被氣的差點翻白眼【我招你惹你了,至于做的這麼絕?】他隻是想複活自己的兄長他有什麼錯。
夙無涯伸手,魔鞭飛到他手裡,他腕間一甩,一股冷風似劍,雷鳴聲又起,鞭子先是像站的筆直的謝清昀襲來,謝清昀負手而立,躲也不躲。
卻在觸碰時極速收回,撤回時裹挾着冷風向天上的挽音襲去。
謝清昀卻擋在她的身前,冰藍色雪蓮綻放,硬生生抵住了那魔鞭上的尖刺,雪蓮完好無損甚至一片葉子都沒有裂痕。
【說你卑劣你還果真如此,恐怕你在幽冥血海時的大方也是學着從前的魔尊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吧。】謝清昀觀察的很好,事實也确實如此,夙無涯上任以來便無長進,行為處世言行皆是從夙天那學來的,後者實力強勁自然不在乎,而他,夙無涯,隻是個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
一方面他也在試探,這個當今魔尊的真正實力。
如今看來,倒是謝清昀是重敵了。
又打了幾個回合,夙無涯招架不住,節節敗退,口吐鮮血,身上多出凍霜,被逼到宮殿一角。
霜華劍高高舉起,劍光落在夙無涯眼底,劈下的刹那,無影突然從殿角青銅燈柱中鑽出,他咬破嘴唇,濃稠血霧瞬間吞沒整座寝宮,霧中浮現萬千哭嚎的怨靈。
謝清昀袖袍翻卷間霜氣暴漲,在血霧中凝成冰晶屏障,周身籠罩一層霜氣,所到之處凝結成冰,輕松将血霧沖散,急忙向挽音說道【屏息!這是魔血瘴!】
夙無涯手握骨刀橫握猛地向前掃去,刀尖直朝挽音雙目。
挽音反應很快,五指劃過鳳鸢琴,琴聲陡然轉急,音波震碎骨刀、擊飛二魔的同時,一股濃厚腥味彌漫,形成大片迷霧,血霧中一瞬間伸出無數鬼手抓住挽音腳踝。
挽音輕輕一笑,朱唇微笑着,纖細潔白的手指撫琴,音波化作五色鸾鳥環繞周身,音律翻飛,如一層水波環繞挽音四周,推動空氣中的血霧,形成陣陣漣漪——幾人鬥法中,方才奢華的寝宮已成廢墟。
空氣中最後一絲猩紅消散時,滿地狼藉中空無一人——夙無涯、無影早已不見蹤影。
謝清昀看着地上一連串的血迹,不由得在心中噗嗤一笑。
當代魔尊竟然如此蠢笨嗎?
挽音落地,白衣飄飄,白紗輕柔,面色雪白,氣質清冷。謝清昀也是白衣,一手持霜月,一手背在身後,二人身影相似,及其般配。
默契的順着那串血迹緩步而行。
【清霄仙尊,您确定您是大乘滿期?】剛才的打鬥,挽音幾乎都沒怎麼出手,光看謝清昀虐菜了,看煩了就在一邊無聊的彈彈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