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軒被他逼的後退一步,接着聽他說。
“你當自己是什麼重要的人麼?不過一個無所依的村婦,我一時興起偏要攥在手裡,誰敢人置喙?”
他果真是個騙子,軒娘轉過臉不去看他譏诮地表情。
“你還不值得我花心思。”公叔钰的語氣裡帶着不掩飾的輕蔑。
柳軒撐着書房裡唯一的桌台,胸口不住地起伏:“你将婚書還給我。”
婚書婚書又是婚書,不過是一張廢紙。幾次三番地提起,怎麼好像他們之間的緣分不過薄如蟬翼,沒了這一張紙就毫無關系了。
想得美。
公叔钰冷笑一聲。
他拉了幾個抽屜,翻找出來,随即放在香爐邊,邊準備一把火燒了。
倒是要柳軒瞧一瞧,沒有這一張紙,就算名不正言不順,她照樣逃不出手心。
可餘光瞥見軒娘怔怔地盯着他動作,公叔钰忽地又改了主意。
他信手撕成了碎片,抛在柳軒的腳邊。
白色的碎屑,像是冬日裡落的雪,紛紛落下,叫人遍體生寒。
軒娘緊抿着唇,第一次覺得公叔钰和小黑是兩個全然不同的人。
她的小狗,定然不會這樣做。
而公叔钰是個卑鄙的小人,有用的時候說是婚書,沒用的時候說是廢紙。
他頂着那一張跟小黑相似地臉,笑着着走到軒娘面前:“如何,軒娘子,如今可還讨還?”
柳軒冷冷地盯着他,隻覺得有一把火正将她整個灼燒着,從頭到腳。她的手好像是有被燙着之後下意識地反應,正對着公叔钰的臉揮去。
她的小狗定然不會對她露出這樣的神情,軒娘眼裡有了淚意,咬牙切齒地:“你這個王八羔子。”
公叔钰輕易地捉住了柳軒的手,揮來的風叫鼻尖全是她的氣味,手臂下意識地将她環抱。軒娘掙脫不開,幹脆撲到他身上,一口咬下。
任憑女人的尖牙要在頸側,對着窗,他無聲地笑了。
是這樣了,柳軒。
他牙尖嘴利的女人。
“潑婦。”
她是騙人的,說什麼要戴金钗,穿绫羅,他做到了,可還是不開心。
這個女人好貪心,總是求着更多,也不懂得讨好人,隻會冷冷的看着他,要他像狗一樣奔到她的腳邊撒嬌賣癡。
軒娘滿口都是鐵鏽味,聽到這話更用力了,公叔钰其實硬邦邦的不好下口,他身上帶着些沉香味,不像小黑身上是太陽的味道。
早知道他的力氣很大,但從來沒有對軒娘使過。柳軒輕易地被男人反手按書案上,她的雙腿被擠開,容下一個公叔钰來。
見到他這樣,柳軒眼睛都瞪圓了,盈滿的淚被擠出去,順着她面頰滑落。
這個人怎麼這般?分明是他不講道理,竟然還敢使力氣。
瞧她又哭又驚的這般不穩重,公叔钰原是想要笑的,可小娘子得拳頭打在身上真的是疼,倒不好叫她更生氣了。
他并不是什麼放浪的人,可柳軒實在是太不聽話了。
女人發髻亂了,唇間帶着他的血,面色翻起绯色,眼睛瞪着他,帶着些亮晶晶的淚,身上還香香的。
叫他莫明地有一陣渴意。
果然老夫子将食色相并論,也并非無道理的。
“你給我滾!登徒子...”軒娘還沒罵完,下巴被擡起,柳腰反拱着,再說不出話來。
公叔钰的手隔着衣料撫着她脊背上的凹線,像是撫摸着一把愛不釋手的弓身。
他是帶兵打仗的,自然是惜弓愛馬,也有點喜歡這個女人。
軒娘手指抓皺了案台上的澄心紙,男人的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她,像是一隻饑餓的狼,在唇間撕咬摩挲,玩弄品嘗着獵物。
公叔钰的品德實在算不上好,占了好人家的姑娘,但給不了她名分,糾糾纏纏地獨占着着她的青春。
隻是這個女人不會用辭藻來譴責,隻會流淚又或者輕輕地咬他。
公叔钰讀過的聖人之言、見過的君子之規,在嘗到一點甜的時候,都抛諸腦後了。因為軒娘無人看顧就欺負她,就算她無助地哭泣,也不會有人替她做主。
啊,還真是卑劣。
可他不以為恥。
這個女人亦是喜歡他的,是不經意間從眼中透出的絲絲愛意,雖然她竭力地隐藏着,但她的拒絕也并不堅定。
柳軒的膽子比她想得要小,偏固執着守着,不願做旁人的附庸,又或是深宅之中的珍珠鳥。
這個鄉下丫頭尚未意識到,她是一塊未被流水沖刷過、幹澀的玉,如今早早地被開采出來,被人拿在指尖把玩,但總會有一天變得價值連城。
但可惜,不論是喜歡他或是貪戀榮華富貴,都要選擇呆在他身邊。
就這樣無名無份地替他操持生活,生兒育女,漸漸地隻能像藤蔓一般攀附、讨好他,别無他路。
他抹去軒娘眼角的淚,嗅聞着女人身上的香,暗自笑開了。
“我會将你,養的很好的。”
如今攻守異形,小狗翻身做主人了。
堰都的風水養人,定然不會叫柳軒,
——可憐長宵,兩處無聊(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