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自習後,陸小柏沒什麼心思跟室友湊熱鬧吃宵夜,一個人慢吞吞往宿舍走。剛走到學校小賣部附近,昏黃的燈光下,突然沖出來一個男生,不由分說往她手裡塞了一封信。
陸小柏當場愣住,腦子裡第一個念頭是:情書?
她捏着那封粉紅色的信,還沒反應過來問是誰,送信的男生已經像兔子一樣蹿沒影了。
陸小柏低着頭,一邊往宿舍樓走,一邊拆信。
“同學,你好,第一次見你我就被你的笑容深深的吸引,你聰明、漂亮、大方,而且學習好,人緣好,這一個月以來,你總是出現在我的夢裡,我總是想要接近你……”
嗯?寫得還挺真情實感。
陸小柏嘴角不自覺翹起來,心裡的那點陰霾似乎散了些。看來她陸小柏也不是沒人喜歡嘛,這不就有人暗送秋波了?心情頓時好了不少。但一想到學校可是禁止早戀,又有些彷徨,滿腦子都想着要趕緊把這人拒絕了才好,可不能小小年紀就學壞。
眼看快到宿舍樓門口,她才翻到信的最後一頁,看到落款前那句關鍵的話:“靜靜,我喜歡你,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陸小柏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差點沒把信紙捏碎。搞了半天,是讓她當郵差!她黑着臉,拖着沉重的步子進了宿舍樓。
推開宿舍門,裡面黑漆漆的,一個人也沒有。
她歎了口氣,摸黑開了燈,空蕩蕩的房間更顯冷清。草草洗漱完,關燈,把自己摔到床上。
黑暗中,媽媽離開的畫面,自己成了“留守兒童”的事實,還有中午戚枳光那幾句不痛不癢、約等于沒說的安慰,一股腦兒全湧了上來。
下午上課她根本沒聽進去,衛靜和柳悅君膩在一起,吳莳呼呼大睡或者跟兄弟們瘋玩,隻有她,像個孤島。
戚枳光倒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刷題,聽課,偶爾目光掃過她這邊,也沒多停留幾秒。
越想越是覺得委屈像潮水一樣漫上來。
想起夏天辦身份證,就因為差幾個月沒滿十六周歲,有效期硬生生少了五年。好不容易熬到十六歲,可以拿十年有效期的身份證了,生日這天卻成了告别日。
她在被子裡偷偷抹眼淚。
就在這時,宿舍門“吱呀”一聲開了。
緊接着,從走廊到門口,一溜昏黃溫暖的燭光亮了起來,宿舍裡也點起了蠟燭。
陸小柏懵了,撐起身子看向門口。
隻見幾個室友蔡琴、黃芪、鄒蕾、李涓、江虹,簇擁着衛靜和柳悅君走進來,衛靜手裡還捧着一個插滿蠟燭的蛋糕。
她們一邊走,一邊輕輕唱着:“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陸小柏噌地從床上跳下來,站在地上,鼻子一酸,眼淚又不争氣地掉了下來。感動、驚訝、委屈,五味雜陳,堵在喉嚨口,說不出話,隻能傻傻地哭。
衛靜放下蛋糕,跑過來一把抱住她:“好啦好啦,留守兒童怎麼了?以後我家就是你家,飯管夠,床分你一半!”
柳悅君也笑着走過來,拍拍她的肩:“就是,我雖然不會做飯,但我小姨會啊,到時候你來我小姨家,我們一起學!”
蔡琴和鄒蕾她們也七嘴八舌地安慰:“放月假别回家了,跟我們一起去逛街、唱K、看電影、爬山!”
“對啊,十六歲周歲,那都是奔向十七歲的年級,大姑娘了!可以拿十年有效期的身份證了,多牛!”
“嗨,留守兒童算什麼,”黃芪大大咧咧地說,“我小學三年級就留守了,你看我現在,不也長得白白胖胖的。”
陸小柏被她逗得破涕為笑,抽噎着回了句:“是挺白,也挺胖。”
燈重新亮起,幾個女孩圍坐在一起,分吃着蛋糕,宿舍裡暖意融融。陸小柏心裡熨帖了不少,但還是好奇:“你們怎麼知道今天我生日?我好像沒說過。”
“某人中午在校門口哭得驚天動地,就差把‘今天我生日,我好慘’寫臉上了。”江虹吃着蛋糕快人快語。
衛靜這時才笑着解釋:“是光哥啦,他下午看你不對勁,就跟我說了你中午哭的事。我們一合計,就給你準備了這個驚喜。”
“戚枳光?”陸小柏心頭一跳,“那他……”她想問戚枳光是不是也參與了,或者知道些什麼。
話沒問完,門口傳來手電筒的光束和李自強的聲音:“咳咳!都幾點了還不睡?趕緊收拾睡覺!”
聲音洪亮,震得人耳朵嗡嗡響。
陸小柏吓了一跳,下意識想藏蛋糕。
門口又探出個腦袋,是餘和,她淡淡地說:“李老師都知道了,讓我們别鬧太晚,趕緊收拾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