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班級表演各出奇招,《地道戰》、《閃閃紅星》、《黃河大合唱》……軍裝、道具槍、紅旗,花樣百出。
終于,主持人報幕:“接下來,請欣賞高一一班帶來的合唱,歌曲《黃種人》!”
陸小柏深吸一口氣,正要跟着隊伍往台上走,卻聽到主持人報下一個節目:“下面有請高一二班戚枳航同學,為大家帶來獨唱歌曲——《不能說的秘密》!”
陸小柏腳步一頓,猛地擡頭看向舞台側面。隻見一個穿着二班校服的男生正拿着話筒,微笑着走上台。同樣的個子,同樣清瘦的身形,同樣戴着金屬邊框眼鏡,甚至連嘴角那若隐若現的小酒窩都……
“戚枳航?”陸小柏愣在原地,看着台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腦子一片空白。怎麼是他?唱的還是Jay的歌?
陸小柏惆怅地靠在後台冰涼的牆上,默默吐槽一句:“這歌都被人唱了,我們班的自選曲目可怎麼辦啊。”
她側頭瞥了一眼旁邊抱着笛子、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戚枳光,心裡那點不爽又冒了頭。
她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他一下:“喂,戚枳光,聽見沒?你哥把我們想唱的歌給唱了!等下自選怎麼辦?要不你上去補一個?我看你哥唱得還行,你應該也差不多吧?”
戚枳光眼皮都沒動一下,隻是低頭檢查着笛膜,聲音毫無波瀾:“我不要。”
“切,”陸小柏撇了撇嘴,心裡嘀咕,這對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性格簡直南轅北轍。
戚枳航下台後,終于輪到他們班。
陸小柏趕緊整隊,帶着全班同學按照提前規劃好的隊形走上台。清一色的校服白鞋,站成幾排,先是規規矩矩地給台下的評委們鞠了一躬,然後各就各位。
大約沉寂了幾秒鐘,站在隊伍側前方的戚枳光将烏黑的笛子湊到唇邊。悠揚悅耳的前奏響起,瞬間吸引了全場的注意。緊接着,劉冠軍那抑揚頓挫的詩歌朗誦聲響起:
“在無數藍色的眼睛和褐色的眼睛之中,
我有着一雙寶石般的黑色眼睛。
我驕傲,我是華夏人!
在無數白色的皮膚和黑色的皮膚之中,
我有着大地般黃色的皮膚,
我驕傲,我是華夏人!
我是華夏人——”
詩歌與笛聲完美融合,莊重而深情。朗誦聲落,電子琴模拟的鼓點恰到好處地切入,一班全體成員開始了《黃種人》的合唱“來自翻過五千裡的浪,還是待重建的城牆。所有曆史褪色後的黃,聚成夕陽染在我身上。”歌聲起初還有些許拘謹,但在清亮的笛聲引領下,很快彙聚成一股力量,越來越整齊,越來越有氣勢。
“來自流過五千歲的汗,還是傳說中的盛唐……越動蕩,越勇敢,世界變更要讓我闖……”
唱完了第一段,悠揚的笛聲再次響起,空靈而不落俗套,劉冠軍的聲音也适時接上,朗誦着詩歌的第二部分:
“黃土高原是我挺起的胸脯,黃河流水是我沸騰的熱血,長城是我揚起的手臂,泰山是我站立的腳跟。”
詩歌聲落,鼓點節奏點再次響起,一班全體成員又開啟了第二部分的合唱:“所有散在土地裡的黃,在種頑強非常東方……一身坦蕩蕩,到四方,五千年終于輪到我上場……”
兩部分完成之後,悠揚的笛聲再次與詩歌朗誦交織。随後,全場的焦點都集中到了李想身上。
他往前邁了一步,握緊話筒,在急促而富有力量的鼓點中,開始了那段仿佛freestyle一般的說唱:“天下哪有地方看不到黃色的臉,鮮紅色的血流在十三億的人,你說這是我的憤怒,我說這是我的态度——”
他的節奏感驚人,吐字清晰,台風自信,與平時那個愛打瞌睡的李想判若兩人。
幾乎在他那段說唱結束的瞬間,台下猛地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聲音之大,幾乎蓋過了伴奏。
陸小柏眼尖地看到前排的評委老師們都在頻頻點頭,互相低語。随之而來的下一段詩歌和笛子聲音,以及重複的副歌部分,幾乎是在這片熱烈的掌聲中完成。
表演結束,他們下台之後,後台立刻一片歡騰。
吳莳興奮地拍着李想的肩膀:“行啊你小子!剛才那段帥炸了!差點以為是哪個明星來了!”
等到所有班級表演完畢,主持人開始宣布成績。
“署光中學2007年129歌詠大賽,獲得亞軍的是——來自高一一班的《黃種人》!”
聽到結果,陸小柏長長舒了口氣,心裡那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雖然沒拿到第一,但這個成績,在意料之中,也足夠讓她滿意了。她代表班級上台領獎狀,看着台下同學們激動又自豪的臉龐,覺得這兩個星期絞盡腦汁的折騰,值了。
回到隊伍裡,衛靜立刻湊過來,壓低聲音評價:“我就說嘛,高二三班那幫人,又是租軍裝又是道具槍的,唱個《地道戰》搞得跟真打仗似的,花裡胡哨的,拿第一也正常。咱們這個第二名,純靠實力和創意,合情合理,不丢人!”
陸小柏笑了笑,沒接話。她的目光下意識地飄向戚枳光。他已經把笛子仔細收好,正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臉上依舊是那副淡然無波的表情,仿佛剛才台上那個用笛聲驚豔全場的少年不是他。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注視,他擡起頭,兩人的視線短暫交彙,随即他又若無其事地移開了。
陸小柏心裡撇撇嘴,真是個悶葫蘆,第二名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