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老地方等你，給你建議。”

陸小柏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像被人攥緊了又松開。她捏着紙條，指尖微微顫抖。

她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背起書包，朝着那個熟悉的方向走去。

學校側面的小花園，高大的梧桐樹下，落葉鋪了滿地，夕陽的金輝灑在上面，像碎金。

戚枳光背對着她站在樹下，身形挺拔，旁邊放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眼神卻有些複雜。

“你來了。”

陸小柏走到他面前，低着頭，有些不敢看他，聲音小小的：“你……等很久了嗎？”

“沒有。”戚枳光彎腰提起那個袋子，遞給她，“晚飯還沒吃吧？墊墊肚子。”

袋子裡裝滿了各種零食，面包、餅幹、牛奶、巧克力，還有幾罐她喜歡的橙汁。

陸小柏接過袋子，沉甸甸的，心裡卻更沉了。她捏着一罐冰涼的橙汁，沒有打開。

她擡起頭，看着戚枳光，聲音帶着歉意：“對不起，我……”

“不用說對不起。”戚枳光打斷她，語氣平靜得像一潭深水，“我知道，你壓力很大。”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遠處，“你想學文科，我支持你。”

陸小柏猛地擡起頭，眼裡寫滿了驚訝和不解。她以為他會生氣，會失望，會質問她為什麼放棄約定。

“可是……”她咬着嘴唇，聲音有些艱澀，“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考南大嗎？”

“南大很重要。”戚枳光轉回頭，目光落在她臉上，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但更重要的是，你要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是老文說，我現在轉文科，很難考上好大學……”陸小柏的聲音越來越低，像蚊子哼哼。

“那又怎麼樣？”戚枳光反問，語氣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難道因為害怕失敗，害怕困難，就要放棄嘗試嗎？還沒開始，就先認輸了？”

陸小柏被問得啞口無言。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夕陽的光線柔和了他臉部的輪廓，但他眼神裡的堅定，卻像磐石一樣。

“小柏，”戚枳光的聲音放緩了些，“你仔細想想，你真正喜歡的是什麼？讓你感到快樂和滿足的是什麼？”

他看着她，像是在引導她看清自己的内心，“是解開一道複雜的物理題？還是寫出一篇讓自己滿意的文章？是背誦化學元素周期表？還是沉浸在一本好書裡？”

陸小柏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敲打着。

她想起了自己埋頭寫稿時，那種忘記時間、忘記煩惱的投入。想起了讀到精彩文字時，那種拍案叫絕、心有戚戚的共鳴。想起了和楚優老師探讨《啼笑因緣》時，那種思維碰撞、豁然開朗的愉悅。

難道……她真的更喜歡文科嗎？

可是，放棄理科，放棄和戚枳光一起去南大的約定，放棄這兩年多來的努力……她真的做得到嗎？

“我知道，這很難選。”戚枳光看出了她的掙紮，聲音很輕，“就像站在一個分岔路口，不知道哪條路通向更好的風景。但路，終究要自己選，自己走。”

他看着她，眼神裡沒有逼迫，隻有理解和尊重，“無論你最後選擇哪條路，理科也好，文科也罷，我都支持你。重要的是，你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然後全力以赴。”

陸小柏看着他，看着他清澈而堅定的眼睛，看着他坦然而包容的态度，眼淚毫無預兆地湧了上來，模糊了視線。

她一直以為，他會像其他人一樣，勸她堅持，告訴她理科更有前途。卻沒想到，他給了她最大的自由和支持。

“戚枳光……”她哽咽着，後面的話被淚水堵住，隻剩下模糊不清的音節，“謝謝你……”

戚枳光難得地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伸手，有些笨拙地想幫她擦眼淚，手指卻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最後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好了，别哭了。”他的語氣帶着一絲無奈的調侃，“再哭下去，眼睛都要腫成核桃了，更醜了。”

陸小柏被他這句煞風景的話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淚還挂在睫毛上，笑容卻綻開了。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像是終于做出了決定。

她擡起頭，迎上戚枳光的目光，眼神裡閃爍着一種破釜沉舟的堅定。

“我……我還是想學理科。”她一字一句，說得清晰而用力，“不管多難，我都要試試。南大，我還是想和你一起去。”

戚枳光看着她，眼底深處有什麼東西亮了一下，像是星辰被點燃。他點了點頭，嘴角揚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好。”他說，“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