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裡恢複了寂靜，隻剩下三人略顯沉重的呼吸聲。

戚枳光看着戚枳航有些頹然的側臉，淡淡地開口：“戚枳航，有些人，看清了就好。”

戚枳航沒有回應，隻是端起面前早已涼透的茶，一飲而盡後，他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包間。

陸小柏看着桌上幾乎沒怎麼動過的菜肴，歎了口氣：“真是浪費了一桌好菜。”

戚枳光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可樂雞翅到她碗裡：“那就多吃點，别辜負了廚師的心意。”

他的語氣輕松，仿佛剛才那場鬧劇并未影響到他。

陸小柏看着他，知道他是在寬慰自己，便也拿起筷子，默默地吃了起來。

兩人安靜地吃着飯，誰也沒有再提起戚枳航和陸芮芮。

有些事情，點到即止，多說無益。

飯吃到一半，戚枳光的手機響了，屏幕上跳動着“戚婉”兩個字。

他看了一眼陸小柏，起身走到包間外去接電話。

“喂——”

電話那頭傳來戚婉一如既往溫和帶笑的聲音：“阿光啊，最近在南都還順利嗎？‘芭樂AI’項目進展怎麼樣了？”

“都挺好的，項目按計劃推進，市場反饋也不錯。”

“那就好。”戚婉頓了頓，話鋒一轉，看似随意地問道，“你哥哥……枳航他最近怎麼樣？我聽說，他好像……遇到點感情上的小麻煩？”

戚枳光眸色微沉。消息倒是傳得快。

“嗯，一點小波折，他能處理好。”

“年輕人嘛，感情上的事總是磕磕絆絆的。”戚婉輕笑一聲，語氣帶着幾分過來人的感慨，“不過啊，阿光，你也要多關心關心你哥哥。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和和氣氣，家和才能萬事興嘛。”

“我知道了。”戚枳光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嗯，那就好。你一個人在南都，也要照顧好自己，别太累了。有空……就帶小柏回深圳看看。”戚婉最後這句話說得意味深長。

“會的。”

挂斷電話，戚枳光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兒，晚風從窗外吹進來，帶着一絲涼意。

他回到包間，陸小柏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正小口喝着茶。

“阿姨打來的？”陸小柏随口問道。

“嗯，問了問公司的情況，還有……我哥的事。”戚枳光坐回位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陸小柏了然地點點頭，沒有再追問。戚家的事，她不便過多插手。

兩人吃完飯，一起走出私房菜館。

夜色已深，街上的行人稀疏了不少。

回到星河悅灣，陸小柏先回了自己家。

戚枳光站在自家門口，看着她關上門，才轉身拿出鑰匙。

剛打開手機，一封加密郵件的提示彈了出來，發件人是那個他委托調查車禍真相的私家偵探。

戚枳光的心猛地一跳，他迅速點開郵件。

郵件内容不長，但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敲擊在他的心上。

偵探在郵件中提到，經過多方查證，發現在當年他高考前那場車禍的處理過程中，有一筆數額不小的“封口費”，通過幾個隐秘的第三方賬戶，最終流向了一個與戚氏建材有間接業務往來的公司賬戶。

而這筆費用的支出審批單上，經手人的簽名筆迹模糊，像是被刻意塗改或掩蓋過。

最讓戚枳光感到心驚的是，偵探在附件中附上了一張經過技術修複的簽名局部放大圖，雖然依舊模糊，但隐約可以看出，那個簽名，與他母親戚婉的某些簽名習慣，有幾分相似。

戚枳光拿着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臉色瞬間變得凝重。

他想起母親剛才那通電話裡，那句意有所指的“家和萬事興”，想起她對自己和陸小柏關系看似緩和的态度，一種強烈的不安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

當年的車禍，難道真的另有隐情？陸家父親的工傷，戚婉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如果這一切都與母親有關……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走到窗邊，看着窗外南都的萬家燈火，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一直以為，當年的悲劇，是命運的捉弄，是意外，是陸家與戚家之間難以化解的“恩怨”。

可現在看來，真相遠比他想象的更加複雜，更加黑暗……

他一直努力想給陸小柏一個沒有陰影的未來，想掃清他們之間所有的障礙。

可現在，他卻發現，最大的陰影，可能就來自他自己的家庭。

夜色深沉，戚枳光久久伫立在窗前，眸色比窗外的夜還要濃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