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想見,也不敢失禮于那般貴客,三個人相形迎出去。
沈星予一掃先前的飛揚跳脫,神色冷峻,全無寒暄的耐心,“找個地方說話。”
三兄弟忙把他請到外書房。
落座後,沈星予開門見山:“顧家門裡的事,我和爹娘聽了不少,今兒是奉雙親之命走這一趟。哪個牛鼻子老道看的勞什子的風水?你們把他拎過來,我也瞧瞧他信口胡謅的嘴臉。”
“這……”二老爺緊張得搓着手,“那道人雲遊四方,行蹤不定……”
沈星予鳳眸微眯,“行蹤不定的人說的混賬話,你們深信不疑,該是頗有名望的。我有幸與兩位名揚四海的真人結緣,道家門裡數得上名号的都有耳聞,你們請的哪一位?”
現編都來不及,二老爺杵在原地嗫嚅着。
沈星予睨着他,奚落道:“遇到了江湖騙子?哥兒仨的歲數加起來夠埋兩回了,這是缺心眼兒到了什麼地步?”
兄弟三個承認否認被騙都不行,又不敢張冠李戴,隻有冒冷汗的份兒。
撇清關系之前,終歸是顧月霖的長輩,沈星予不好由着性子挖苦,指一指随自己進門的四個人:“有兩位在順天府當差,另外兩位精于寫算。他們知道我的心思,今日留下來與你們商談,否則——”說着甩下一張狀紙,“我陪月霖到衙門告狀。”語畢步履如風出門去。
剛回來,家裡家外不少事等着,他真沒工夫在顧家磨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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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月霖盤膝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問道:“娘,我記得您跟我提過蔣昭這名字,他是不是您的叔祖父?”
“是。”蔣氏邊做針線邊道,“蔣家曾因他榮極十數年,可惜的是他後來皈依道教,沒幾年客死他鄉。”
“是怎樣的一個人?”
蔣氏略一思忖,“驚才絕豔。”頓了頓,又道,“百年不遇的奇才,所求的卻與常人迥異,好奇什麼便去做,譬如經商、營造、入仕,但是做成了就撂挑子走人。”
顧月霖莞爾,“灑脫恣意,隻聽着便欣羨不已。”
蔣氏笑了笑,繼而一聲歎息,“皈依道教之後,宗族對他頗有微詞,很多年提起他都犯忌諱。自家人要忘記,别人又怎麼肯一直銘記。關乎他的生平,我所知曉的很少。”
那倒不打緊,遲早能找到合适的人詳細了解。顧月霖岔開話題,說起沈星予去顧家的事。
蔣氏隐忍太久,凡事連點到為止的反擊都做不到,聽了不免擔憂,可也隻是片刻。橫豎事情已經開了頭,橫豎再怎麼鬧也不會比離府當日情形更差,她何必多思多慮。
這日夜間,顧月霖确信已做足準備,懷着尋寶的心情,再次踏上探秘之路。
圖已能看懂,找到的入口機關也在書房院的室内,卻非昨日走過的路。
可喜的是,開啟機關後便會得到寫有提示的信件,就算過程曲折,用時也比昨日短。
這一次,他涉足之處沒有任何華貴的物件兒裝點,長長的走廊左右是一間間石室。
提示僅限于如何啟動石門,顧月霖也沒有危險臨頭的預感,便點上一支蠟燭,從從容容步入。
空無一物的房間,看一眼就離開,到下一間。
走進的第三間,地上散放着幾口一尺見方的小箱子,沒上鎖。
顧月霖随手打開一口箱子,不由瞠目:裡面全是珠寶,五顔六色,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這些東西是被随手抓起來扔進去的樣子,有的珠鍊纏在了一起。
看看其餘的,情形大同小異。
顧月霖歎服,沒多做逗留,轉到别處。
估摸着沒出一刻鐘,他再一次瞠目。
一間分外寬敞的石室中,箱子一口挨一口地貼牆放置。
打開的第一口箱子裡面,整整齊齊碼放着銀元寶,之後是銀條,還有金葉子、金條……
衣食起居方面,蔣氏從不曾短缺過顧月霖什麼,但家境不允許他手面大也是實情。
他從沒見過這麼多金銀。
第一反應不是狂喜,而是再一次疑心身在夢中。
用了一陣子接受了天降财星的事實,他籲出一口氣,确然踏實下來。
錢财是不需看重的身外物,可缺錢的日子憑誰也難消受。
一面尋找蔣昭曾提及的藏書,他一面盤算着盡早告知母親。
至此,他基本上相信天災降臨的殘酷世情,如此,要與母親從速商量出應災的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