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每一行的三個數字,分别對應所在書籍的頁數、行數、行間位置。
這種密信,外人如果不知道對應的書,拿到也沒用。
顧月霖很欽佩想到這方式的人,也知道自己可參照的隻能是這部話本,即刻着手,逐一找到記錄對應的字。
于是,信件由數字轉為一百二十來個字,言語清晰明了地說了一些事。
那兩幅圖,一幅是藏于地上的各個通往密室的機關所在處,另一幅是地下的機關消息布陣圖。
地下有各類妥善收藏的書籍字畫珍玩,更有一筆合計白銀九萬餘兩的錢财。
想要看懂圖,拿到各類寶物,看完話本即可。
信末,執筆之人提及自己的姓名為蔣昭。
顧月霖記得小時候聽母親提過這個名字,似乎是她的叔祖父,再多的不複記憶。
他繼續看話本。
話本講述的是一個人遁入空門之後,遇到數位奇人異士,有人把算學化用到方方面面,有人深谙武學精髓,有人深谙奇門遁甲,有人精于營造,有人最善布陣防敵……
顧月霖凝神通讀了兩遍,在措辭精準娓娓道來的言語之中,獲益匪淺。關于兩幅圖的内容,他感覺自己領略了,卻沒十足的把握。
此刻是十月十七淩晨,還有整整兩日,急于求成不如全然消化掉看到的一切學識。
他定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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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周全、成安帶着兩個小厮仔仔細細收拾外院的屋宇,大門、廊間的梁柱、房間的門窗掃去浮塵,擦拭幹淨。
周全在庫房裡找到了雕篆着“竹園”二字的匾額。
顧月霖聽他說起,笑道:“那就挂上,省得與人提及隻能說行走路線。”
“是這個理兒。”
匾額挂好,顧月霖看着那功底深厚清逸有力的兩個字,确定出自蔣昭之手。剛想找母親問問蔣昭其人的生平轶事,聽到飒沓而來的馬蹄聲,循聲望去,不由笑開來。
來人是長興侯世子沈星予,昨日他進到城裡,先去的便是沈府。跟二老爺說的什麼親友全是假的,隻有關乎勳貴之家的是真的,而且有所保留,這同窗跟他一道回的京城。
沈星予跳下馬,鞭子抛給随從,劍眉星目間飛揚着笑意,“我想好了,不回書院了。本來蕭先生就總說我是混日子的,你不在那兒,我連混的興緻都沒有。”
顧月霖失笑,“胡扯,我有那麼大情面?”
“你是一方面,我爹娘也一百個樂意,這不是有個世襲的官職麼,他們讓我明年進官場。”
“好事,往後我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沈星予一通笑,轉身吩咐随從把禮單、禮品送進去,又擡眼望着門楣,“竹園,這倆字兒比你的臉都好看,難得啊,哪位名家的手筆?怎麼也沒個落款?”
這人說話就少有正經的時候,顧月霖照實答道:“應該是我外祖父那邊的人,剛挂上,沒顧上問。”
沈星予颔首一笑,“時間不早了,改日再給令堂請安,我就不進門了,你趕緊跟我說說,顧家那頭怎麼着了?”
顧月霖言簡意赅地說了昨日事情經過。
沈星予雙眼更加明亮,“妥了,接下來照昨日說好的辦,我這就去收拾那幫孫子!”飛身上馬後,晃一晃頸子,“你得犒勞我一幅親筆作的畫,過些日子我過來取,外帶蹭吃蹭喝,說不定還要蹭住。”
“樂意之至。”
“回見。”
沈星予一路策馬疾行,進城後與備好的人手彙合,直奔顧家。
二老爺正在跟三老爺、四老爺掰扯昨日的事。
三老爺說:“二哥,不是我說你,三十好幾的人了,怎麼會被個晚輩拿捏住?他哪兒有出面撐腰的親戚?交情好的同窗更是胡說八道,你什麼時候見過勳貴子弟來家裡串過門?居然被他唬住了,說你什麼才好?”
二老爺擰了眉。
四老爺不贊同地搖搖頭,“京城的确有勳貴子弟在那間書院求學,出身好,又一心向學,這種人怎麼肯踏進顧家的門?看我們掐架的笑話不成?人家就算有心來,月霖也不會請。依我說,就該等明年鄉試放榜後再決定長房去留,着急來那麼一出實在多餘。”
“你少馬後炮!”三老爺瞪了四老爺一眼,“那小子越大越瞧不起我們,就算金榜題名,也斷不肯給我們半分好處。”
二老爺道:“可是老四說的也有在理之處,月霖若是顧着情面留在府中,到底是跟我們清算舊賬,還是光耀門楣,誰說得準?”
三老爺語氣加重:“算什麼舊賬?跟着再嫁的親娘過了多年又認祖歸宗的少見麼?文人的計較是我們能懂的?”
二老爺也沒好氣了,“你也說了,那是人家親娘又嫁了,長房情形跟那些一樣?”
這邊争論着,有管事滿臉忐忑地進門來禀:“長興侯世子來見三位老爺,瞧着似乎來意不善。”
三兄弟心頭俱是突地一跳,難道那位世子爺就是顧月霖所說的同窗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