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琳琅哈一聲冷笑,“顧大太太怎麼像是比我更了解家父似的?家父也隻敢說試試,你倒替他把話說滿了。”頓一頓,明眸閃着嫌惡看住魏琳伊,紅唇輕啟,“果然給點兒顔色就開染坊,全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誰知魏琳伊充耳未聞,忽地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
匕首出竅,閃着森森寒光,鋒刃抵在她頸間。
“公子今日若不答應,不肯成全我對生身母親的孝心,那我也不需再活着了!”魏琳伊說,語聲平添幾分沙啞。
“琳伊!”蔣氏邁步上前。
魏琳伊迅速退後,“娘,您别管。”
魏琳琅抿唇,想起身溜出去,喚自己那名身手上乘的丫鬟進來。
她是恨不得魏琳伊咔嚓死了給她清淨,但這是竹園,出了人命總歸對顧月霖沒有任何好處。
心念轉動間,就見從顧月霖的方向飛出一個小物件兒,下一刻便聽到了魏琳伊的失聲痛呼,與此同時,匕首落地,人亦倒在地上。
辛夷即刻飛身過去,拿起匕首信手抛給景天。
魏琳伊近前,有一枚銅錢。
魏琳琅費了些時間才明白:顧月霖隻是用銅錢擊中了魏琳伊的手腕,便阻止了她尋死的這一出。
顧月霖喝了一口茶,視線涼涼地落在魏琳伊面上,“還想怎麼死?我長長見識。”
魏琳伊捂着臉低泣起來。
“孽障!早晚我要将你告上公堂!”蔣氏恨得幾欲發狂,可除了色厲内荏,再不敢做什麼。
“也就是說,你想讓她死?”顧月霖一擡手,“我瞧着她這德行,掐死比較合适,您來,我絕不攔着。”
“……”
魏琳琅拍撫着心口,已說不清自己是何心緒。
“辛夷景天。”顧月霖喚道。
“在!”
“将這兩個人拎回内宅,請堯媽媽費心教導,讓她們明白何為規矩。”
“是!”
母女兩個一聽,登時哭鬧起來。
辛夷景天早就憋了一肚子氣,當下毫不手軟,一人一記手刀讓她們昏了過去,繼而真就拎麻袋似的把人拎出了門。
“魏大小姐。”顧月霖轉頭望着魏琳琅,眼神、語氣不含任何情緒,卻帶給對方莫大的壓迫感。
魏琳琅斂容端色,“公子有何指教?”
“令尊教女無方,似也無意管教,我願意代勞,要将魏二小姐留在竹園一段時日,直到魏府以溫氏将之換回。”
魏琳琅稍一猶豫,便鄭重點頭,“可以,縱然家父不允,我也替他應下了,再不會有這等鬧劇。”
“但願如此。”
魏琳琅又道:“魏家教出了那等閨秀,缺理在先,沒道理讓竹園平白供給她飯食,等我回府之後,便送她衣食起居所用過來。
“公子若是信我,容我留下一名親信,能幫公子的手下管教那個不成器的東西。”
“可以。”
魏琳琅起身道辭,到門外留下丫鬟青柳,輕聲交代一番。
顧月霖坐着沒動。現在就算天王老子在面前,都别指望他給好臉色。
回到府中,換了家常的小襖棉裙,坐在臨窗的大炕上,魏琳琅反複看過顧月霖給自己的那份單子,心裡有了數。
魏閣老下衙回來,聽說次女沒跟回來,一頭霧水,來找長女詢問。
他今年四十來歲,身形颀長挺拔,眉眼清隽,确然擔得起美男子之稱。
魏琳琅見到父親,也不下地行禮請安,直接說了在竹園的全部見聞。
“好大的膽子!”魏閣老蹙眉,語聲冷酷,“真想讓我用權勢壓他不成?”
魏琳琅不由哼笑,“本就是自個兒瞎了心左一出右一出的,人家不吃這套罷了。那是能用權勢壓得住的事兒?好,就照着您說的來:您是權臣,可人家沈侯爺也是權臣,而且是世襲罔替的勳貴。您再跟着後院兒有些女子胡鬧,可别怪我先把事情捅到沈侯爺面前。”
魏閣老不由得多看了女兒兩眼,“你這是連我一并怪上了?可那種事是我能料想到的?别耍性子……”
“您不能料到,是治家無方;您縱着那些不識數的玩意兒上蹿下跳,是對我娘親的不仁不敬。”魏琳琅斜睨着他,“我怪您?并沒有。可您往後要是不好好兒給我娘親一個交代,這筆賬,我跟您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