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是這樣成親的。
“你出生之後,你祖父祖母看你外祖父家中日漸蕭條,便百般嫌棄你娘,屢次要往我房裡塞人。
“我跟雙親翻了臉,氣得他們要住到别院,我隻說,有本事就住到死,當即安排護衛送二老去了别院。
“其他的,我不關心便不知情,你這就可以詢問府裡的老人兒,我不會再禁止他們隐瞞你任何陳年舊事。”
說完這些,魏閣老現出深濃的疲憊。
魏琳琅許久做不得聲。
原來,霸道狠辣的魏閣老,當年因姻緣吃的癟受的氣,不比任何一個嫁的不甘不願的女子少。
至于生母……
魏琳琅掐着眉心。
看過顧月霖給自己的那份口供之後,她就意識到母親一度絕非善茬,有讓人恨之入骨的地方,卻不想,母親手上還有人命,隻因為對方也想嫁入魏家。
父親這邊,沒有任何冤枉母親的必要,他要是有那份心,縱着親友下人說長道短就是了,足夠她自幼年就瞧不起生母。
她強迫自己振作起來,想繼續用飯,才發現菜肴早已冷卻,忙喚人将飯菜熱一熱,又笑問父親:“還沒吃飽吧?”
魏閣老眉宇間的疲憊被柔和的笑容取代,“廢話,我隻吃了四塊東坡肉,不夠。”
“等會兒您敞開了吃,我不管。”魏琳琅給父親倒了杯熱茶,放到他手邊,又拍拍他的肩,“翻篇兒了。”
魏閣老趁機提條件,“往後别動不動就讓我說糟心的事兒。”
“養外室怎麼能算糟心事兒?”魏琳琅笑着回身落座,打趣道,“真不是想膈應您,我真的特别好奇您怎麼想的。”怎麼說也是個美男子、權臣,幹嘛總找市井間的女子?
“就是個你情我願各取所需的事兒,我要是有續弦的心,不會等到換子事發才起意,那會兒就是圖個省事,真沒别的心思。好端端的,幹嘛給你添個後娘?”
魏琳琅笑了。
趁着女兒心情好,魏閣老索性将話說透:“至于那些女子,做的行當最差的是保媒、開牙行,卻真是生計所迫,更沒有過進魏家門的心思,添孩子是想老了有人供養,我接進來也行,畢竟對孩子隻有好處。”
所謂出身好身家清白的,他恐怕早已受夠了煩透了,想從女子手中得到的,不過是不憋屈不屈辱。魏琳琅釋然笑道:“這樣倒也不錯,您把人安置好,别虧待,但也别縱得不知天高地厚。”
“我心裡有數,要是這點兒輕重都拿捏不住,早死八回了。”
魏琳琅全然放下心來,說起父親的外室子,“煜哥兒現下習慣了府裡的環境,我瞧着挺招人喜歡的,沒有壞習性。您要是放心,日後我就讓他住我房裡,睡小暖閣。”
“求之不得。”魏閣老眉開眼笑,“女兒果然是貼心的小棉襖。”
“明日冬至,我給您包餃子,您早點兒回來,和我們姐弟兩個一起吃。”
“好!”魏閣老的沮喪疲憊全沒了,隻覺有女萬事不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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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了整日,夜深時停了一個多時辰。
仆人們見了,立刻齊心協力地掃雪,上房的上房,力所不及的就掃庭院路面的積雪。
忙完沒多會兒,空中又飛起了雪花,也沒人有絲毫失望。大冬天的雪又化不了,遲早要做,不如這樣一點點減輕負擔。
君若沒注意這些,正在聽溫氏講述昔年魏家後院那些事兒。
魏閣老的八卦,除了她的月霖哥哥,誰不感興趣?
她問道:“魏閣老待妻妾如何?”
因着招供的态度不錯,溫氏晚間的飯菜和仆婦一樣,吃得飽飽的,她添了幾分鮮活氣,表情也就更豐富。
聽得問話,溫氏嘴角輕輕一撇,“我們兩房妾室在他眼裡,跟魏府的一棵樹一個盆景沒差别,到如今都不見得記得我的長相。對魏夫人……”
她似是而非地笑了笑,“每個月固定的幾日回房就寝,直到發妻有喜。
“大小姐出生之前,他從來不跟夫人說話,就算在人前,夫人跟他說什麼,他也隻當沒聽見。有一陣氣得夫人險些發瘋。
“但他也不好受,看着就煩的人,成親也罷了,還必須要遂她心願讓她生孩子,要不然……”
“要不然怎樣?”
“要不然,魏夫人就要跟人說他不能人道。”
君若“嘶”地吸進一口氣,想不通魏夫人到底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