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認同。
拜帖當即由辛夷送到長公主府。
顧月霖本沒抱什麼希望,沒成想,辛夷複命時帶着回帖和一塊令牌,“長公主府的人說殿下明夜得空,烹茶恭候。持令牌在手,在城中暢行無阻。”
這情形下,李進之和君若不便同去,去了說不定會鬧得長甯一味打太極。地位越高的人戒心越重。
-
夜,天幕湛藍,有星無月。
顧月霖随着引路的侍衛,走在長公主府的甬路上。
府邸位置有些偏,占地頗廣。
沒有皇室園林的富麗與匠氣,借景而建,近有嬌花綠樹、小橋流水,遠有山巒飛瀑、高樓矗立,典雅的屋舍錯落期間。
行至水榭外圍,侍衛停下腳步,“公子請,殿下正在等您。”
“多謝。”
顧月霖走上浮橋,展目望去,見一名女子臨水而立,着一襲白色深衣,給人弱不勝衣之感。為免失禮,他沒繼續打量,不緊不慢地走到女子近前。
女子問道:“顧公子?”語聲清越。
“正是。”
“我是長甯。”
顧月霖行禮,“問長公主安。”
“免禮。”長甯轉身,負手走向水榭内,示意他跟上。
她走路如貓一般沒有聲息,身姿柔弱,背脊卻挺得筆直,那柔弱便消減幾分。
長甯轉過穿堂,走進一間略顯空曠的房間。
居中一張矮幾,散放着坐墊,矮幾上有兩盞明燈、酒具、棋具。
“我食言了,說的是請你喝茶,備的卻是酒。”長甯落座,随和地道,“下一盤棋,喝幾杯酒,該說的也便說完了。坐。”說話間,親自執壺倒酒。
顧月霖在她對面坐下,懷疑水榭之中隻有他們二人,最起碼,他察覺不到别人的存在,更沒有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
擡眼打量,燈光影中的長甯,看起來隻有二十六七歲,容顔清雅,氣質娴靜,這是樣貌頗受歲月眷顧的女子。
隻看其表,很難把她與叱咤疆場的護國公主聯系到一起。
打好座子,喝盡一杯酒,顧月霖倒酒,“前來拜見殿下,是因聽聞殿下想取我性命,總該問問緣故。”
長甯笑意清淺,徐徐落下一子,“悶得發慌的日子,便會做些無聊的事,你多擔待。”
“那麼,是殿下有心如此,還是受人所托?”顧月霖凝她一眼。
長甯竟直言不諱:“受人所托,但我不能告訴你是誰。”
顧月霖指間黑子随意落下,“殿下口中無聊的事,關乎幾十條人命。”
“憑那二十來個人?”長甯訝然,現出很單純的神情,“價格不高的尋常殺手罷了,興許你一人便可全部放倒。”
“殿下曾率兵征戰,最清楚事到臨頭會出變數。”
“可這次的變數是,根本不用人出面,他們已傷亡慘重。”
這話是不是意味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長甯另外安排了人手遠遠觀望?顧月霖這樣想着,長甯已道:
“單說君家那孩子,冬季做了那等善舉,我怎麼會坐視她出事。隻是,她結交的人是否同樣出色,我總要看一看。”
顧月霖端起酒杯,“多謝殿下對君若的照拂。”說的有些言不由衷,畢竟一番擾攘下來,妹妹是最窩火的人。
長甯和他輕輕碰杯,一飲而盡,舉止利落又優雅,“到此刻還沒提程放,倒是沉得住氣。”
“棋局剛開始,不用心急。”
長甯莞爾,“你本就不相信是我要殺你。”
顧月霖如實道:“初聽聞震驚,思量許久轉過彎兒來。殿下若是因程放而對我起殺心,不需等到如今。或者說,我根本活不到如今。”
生于皇室,兩代帝王青睐有加的女子,怎麼會不明白斬草除根的道理。
程放當初是光明正大的成婚,在何處都非秘辛,長甯若與他有恩怨糾葛,以她的頭腦,不可能等到多年後才考慮到他有骨血留存于世。
長甯笑笑的,“你最好奇的,是什麼人托我做這種事,程放身在何處。”
“若可以,請殿下透露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