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士巷的環境和氛圍都過得去,路面不窄,倒也算是幹淨。房屋明顯是經過一番規劃才建造的,整齊有序。
隻是,有些院落空無一人卻敞開着大門,可以看到屋舍已經坍塌,不用問也知道,是雪災所至。
路上有大白天袖着手閑晃的人,但一看便知,不是地痞無賴的架勢。
君若一面走一面觀察,對身側的魏琳琅輕聲道:“住的有唱戲的,說書的,比較多的是做小本生意的。”還有兩個一看就是吃軟飯的,倒是沒必要提。
“這些人最招人欺負,心大的能當熱鬧看,看不過眼的免不了生氣。”魏琳琅道。
君若渾不在意,“這容易,沒事帶我們李大公子出來溜一圈兒就成。”
魏琳琅莞爾,“是啊,再亮亮你君大小姐的招牌,這一帶想不清淨也難。”
顧月霖跟牙行的人走在前面,聽到兩女子的言語,唇角彎了彎。
買地皮或宅子的事情,很少有幹脆利落的時候,尤其買方需要的地皮多,這就要将前後相連的地皮宅子一并買下,而賣主出的價錢并不一緻,高低之間差距不小,需要牙行的人耐心遊說。
到申正時分,顧月霖和君若心裡有了數:
連同房子一并出手的也認了頭,願意按地皮出售,大不了房子拆下的東西轉手賣掉。
但有人急着用錢,有人則不急,是以,按每畝算,要價最低的五百五十兩,最高的七百五十兩。
魏琳琅暗暗算了一筆賬,跟君若嘀咕:“我爹現在兩份差事,領兩份俸祿,一年也就一千一百兩左右——合着他一年也就買二畝地。天,真可憐。”
君若悶聲笑,“那不是還有很多貼補嗎?府邸也是朝廷安排的。再說了,令尊可是一品大員,他都這樣,等級低的官員不更難熬?”
魏琳琅點頭,“我隻是忽然想到了這情形,難怪朝廷不禁止官員家裡的人經商。”頓了頓,又道,“月霖怎麼要自己買地皮蓋房子?入仕之後,遲早位極人臣,還用費這份兒心?”
君若隻是道:“橫豎也是閑着,營造其實很有意思。”
這邊兩人說笑着,那邊梁掌櫃尋了過來。他是先去竹園撲了個空,轉到牙行打聽後過來的。
見到顧月霖,他忍不住帶着心疼抱怨:“這種事,您交代一聲不就得了?怎麼還親自過來?”
顧月霖溫然道:“自己看看才心安。”
梁掌櫃拿他沒轍,仔細問了幾句,然後道:“接下來就把這事兒交給我們吧,牙行去暖玉閣方便,他們總不會企圖蒙騙開門做生意的人。”
“行啊。”顧月霖這才問他,“找我有事兒?”
梁掌櫃忙道:“一直擔心顧府出幺蛾子,平時便總留心着,前日,顧府多了個門客,是位書生,據說是出自義桐書院。義桐書院,我所知的隻有您以前就讀的那一家,那等所在,少有重名的吧?”
“我也沒聽說過有第二個義桐。”
“那書生姓杜,尚未打聽出名諱。”梁掌櫃道,“要不要繼續留神?”
“方便就打聽,不然就算了。”顧月霖想了想,記得書院裡姓杜的有幾個,當下自然沒法兒判斷趕過來的是哪個,“我在明人在暗,就算有人打歪主意,你也盯不過來。”
梁掌櫃心知他對仆從格外體恤,當下便爽快地道:“成,那我讓人捎帶着注意些,不當事兒就是了。”
“嗯。”
同一時間,梁王府門前。
高車驷馬慢悠悠趨近,車夫穿着尋常,頭上戴着鬥笠。馬車停下,轉身敲了敲車廂。
片刻後,四個一身青衣打扮的人下了馬車,擡下一口箱子,不言不語地放到王府門前的空地上,随後返回車上。
守門的侍衛以為他們去請主家了,然而并不是,馬車門關攏,車夫揚鞭,四匹馬齊齊發力,一溜煙地走遠。
侍衛一臉莫名,瞧着那口箱子,猶豫着上前。鑒于郡主府先前出的兇案,都害怕箱子裡裝的是什麼可怕的東西。
就在這時候,他們聽到的女子的呻/吟聲,和抓撓箱壁的聲音。
他們連忙分頭行事,有人将箱子擡進王府,有人飛跑着去給王爺報信。
一刻鐘之後,梁王看到了比噩夢更恐怖的事實。
箱子裡的人是清河郡主,可她已經成了個徹頭徹尾的殘廢:雙眼失明,被灌了啞藥,手腳被廢得已沒有任何一個關節能活動。
梁王嘔出一口鮮血,登時昏死過去。
至夜間,長甯長公主和魏閣老先後腳來到梁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