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掌櫃始終派人盯着顧府,是以很快得到消息,心裡笑了一陣,和妻子一起挑選了蘋果、梨子、桔子各一筐,派心腹送到竹園,捎帶着送消息過去。
馮十二聞訊,親自把送水果到正房,禀明蔣氏。
“真要分家?”蔣氏訝然。
馮十二搖頭,“聽說顧二老爺的意思是把三老爺逐出宗族。”
“知道了。”蔣氏看了看水果,留了一小半,餘下的吩咐他送到書房院。
馮十二笑呵呵地走了,蔣氏尋思片刻,笑了。一起用晚膳的時候,将聽說的消息告訴顧月霖和君若。
自從家裡家外可以放開手之後,顧月霖便對很多事毫不關情,外院那些人則不是多事的做派,因而蔣氏笃定,沒人告訴他三老爺造訪的後續。
君若立時眉開眼笑,“這是好事。倒是沒想到,二老爺也有硬氣的時候。”
顧月霖沒言語,卻也是笑眉笑眼的。
“隻是,怎麼突然就鬧到了這地步?跟三老爺、三太太過來有關?”君若目光流轉,問蔣氏。
蔣氏笑道:“你哥哥隻跟我提了一句,顧家要是來人,點到為止地提一提琳伊。三太太那性情,哪裡需要我主動說起,卯足了勁兒打聽。餘下的,問你哥哥。”
顧月霖并不賣關子,接話道:“顧家太閑了,我給他們找些事。顧家的人混帳的多,意識到最該攀附的是魏閣老,便會急于行事。
“今日我在外面也與三老爺提及過魏二小姐,不外乎兩個結果,一是顧家三兄弟三妯娌聯袂找到魏府,二是二老爺這當家做主的人防患未然。
“結果總歸不錯,二老爺沒糊塗到家,他找的那個女婿也不是為了前程不要命的。”
君若笑出聲來,“原來根由在你這兒,三老爺不定什麼時候才想通。”
顧月霖道:“我煩他們總圍着竹園打轉,人又不少,要是輪番登門,我保不齊得膈應得用傻兒子吓唬人。”
蔣氏、君若想到随風無辜的模樣,笑得更歡。
這邊歡聲笑語不斷,顧家卻是氣氛凝重。
開祠堂攆族人的事情,不可能當日事當日了,二老爺是鐵了心甩掉禍根,三老爺卻是甯死不肯離開。
族裡的人雲裡霧裡,不論心裡怎麼想,嘴裡都不能贊成,少不得兩頭勸和。
晚間,二老爺和族裡幾個長輩坐在一起,仔細說了說魏琳伊一事的原委,先檢讨:“我當時沒想到接魏二小姐回府,這是我的過失,但錯了便是錯了,根本沒有回頭路。
“不論到什麼時候,隻要魏閣老不提,我們就不能惦記他的養女,否則,他定要新賬舊賬一起算,月霖也絕不會坐視不管。
“要知道,顧家長房、蔣氏陪嫁的産業養活了府裡十幾年是事實,而且有賬目可查,人證更不知道有多少。單這一條,顧府門裡所有人都得遭殃。
“可我們要是倒了大黴,你們又能好到哪兒去?與魏閣老素未生平,對月霖亦無絲毫恩情,他們難道會同意你們瓜分顧家祖上的産業?
“别忘了,我大哥為了月霖當真煞費苦心,那些憑據你們當日也不是沒看過。在我大哥心裡,月霖就是他的兒子。其實月霖大可以與我們争顧家祖上留下來的産業,隻是他不稀罕罷了,魏閣老便也沒提,隻讓月霖依從父命帶走自己應得的。”
幾位老爺子聽完,思忖一陣,歎着氣點頭表示認可。
二老爺又說起三老爺幹過的破事兒、說過的混賬話和今日的言行,末了道:“這種人,我再沒膽子跟他同在一屋檐下。他是什麼不是人的話都敢說,什麼不上台面的主意都敢打,我不想被他連累得掉腦袋。
“族裡要是實在不同意,大可以将我和妻兒逐出宗族;而要是同意,三房本該分家時應得的那份祖業,我全給族裡,你們瞧着均分就是了。”
幾個人尋思半晌,轉到别處竊竊私語了好一陣,終于達成一緻,轉回來表示同意。
到了這地步,便不是三老爺想不想走的事兒了。
翌日,族人齊聚祠堂,二老爺當衆宣布決定,無人反對。
接下來,二老爺和幾個老爺子、被小厮鉗制着的三老爺到了順天府。
順天府尹見到二老爺,第一句話是:“又來了?”
二老爺汗顔。
順天府尹問明原委,瞥過三老爺,“你是照族裡的意思行事,還是我為你們家的事情升堂做個論斷?恰好本官今日得閑,聽說魏閣老這一陣也清閑,說不定能請他過來旁聽。”
三老爺可沒膽子見魏閣老,當下如喪考妣,默默地接受了被除族的事實。
三房搬離顧府當日,早已病故的梁王終于被皇帝記起來,這才得以籌備喪事。
與此同時,皇帝連傳兩道旨意:梁王世子成為梁王,他的兒子成為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