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師?”思哲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帶着些許慌亂。李芯這才将目光從陳若熹身上移開,看到思哲系着草莓圖案的圍裙,急匆匆地跑了出來。“抱歉,我把取琴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李芯尴尬地笑了笑,目光又在陳若熹身上掃了一眼。陳若熹面帶微笑,眼神溫和卻又帶着不容忽視的氣場,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出高貴氣質。她側身讓李芯進門,動作優雅大方:“快請進。”
李芯看着眼前的思哲,幾個月不見,少女似乎更瘦了,腕骨在圍裙系帶下顯得格外突出。她聽見思哲語速極快地介紹:“這是我小學班主任李老師,她兒子鵬鵬跟我學琴。”卻隻字未提陳若熹的身份。
“進來坐吧。”陳若熹的聲音像清冷的茉莉茶,讓人感到一絲涼意。李芯局促地坐下,目光掃過沙發上随意搭着的灰色針織毯。和幾個月前來時相比,客廳多了幾盆綠植,龜背竹的葉片在暮色中舒展,仿佛藏着無聲生長的秘密。
“您喝咖啡還是茶?”陳若熹端來的骨瓷杯盞上繪着銀線,她倚在吧台邊倒薄荷茶的模樣,讓李芯想起财經雜志封面上的女企業家。再看看自己,指甲縫裡還沾着昨天做手工的膠水,大衣袖口磨得起球,在這個處處透着精緻的空間裡,顯得格格不入。
李芯看着對方将茶盞輕輕推到自己面前,陳若熹的睡衣領口随着動作微晃,露出鎖骨處淡粉色的痕迹。身後傳來琴盒的“咔嗒”聲,思哲抱着小提琴走來,馬尾辮随着步伐輕輕搖晃:“琴弦重新調過了,松香也上好了,調音器在口袋裡......”李芯接過琴盒時,觸到思哲指尖的薄繭。她下意識看過去,卻發現思哲戴着與陳若熹款式相似的指環,藍色寶石閃耀着光,仿佛藏着深海裡的秘密。
“真是太抱歉了,思哲,鵬鵬這孩子真是該打。”李芯滿臉歉意。“沒關系啦,别放在心上。”思哲語氣雲淡風輕。李芯知道,這把琴對思哲來說隻是入門水平,但它的價格,卻是自己遙不可及的。
“一起吃晚飯吧,李老師?”陳若熹禮貌詢問的同時,思哲幾乎也開口了:“李老師,我今天得早點休息,明天要趕飛機。”兩個聲音撞在一起,陳若熹愣了半秒,随即笑着解圍:“确實,她明早的飛機。”
“不用了不用了,鵬鵬還在家等着。”李芯站起身告辭。電梯下行時,鏡面映出她泛紅的眼眶。她想起那兩枚雙生的指環,還有思哲轉身時,陳若熹望着少女背影的溫柔眼神。
此時,思哲正在準備最後要淋上的醬汁,全然沒注意到兩個女人各自的心思。陳若熹倚在門框上,目光追随着少女發梢晃動的光影,忽然想起李芯進門時瞬間凝固的表情。廚房的粥還在小火慢炖,咕嘟聲中,她輕輕歎了口氣,伸手将思哲垂落的發絲别到耳後。
“為什麼不留李老師吃飯?”陳若熹問道,語氣中帶着一絲好奇。
思哲一邊拿着勺子,一邊将陳若熹摟進懷裡,下巴擱在對方肩頭蹭了蹭:“我才不會錯過跟我老婆吃燭光晚餐的機會呢!”尾音拖着撒嬌的顫音,溫熱的吐息噴在頸側,惹得陳若熹臉頰微微泛紅。
夜色漸深,思哲在書房改譜子,鉛筆在五線譜上沙沙作響。陳若熹處理完最後一封郵件,擡眼看見茶幾上不知何時多了杯溫牛奶,杯壁凝着細密水珠。她伸手觸碰杯身,溫度透過指尖漫上來。
夜深人靜,陳若熹靠在床頭,在手機裡與小吳再次确定明天的工作安排。因為她特意囑咐小吳,上午的時間務必空出來——她要送思哲去機場。身旁的思哲戴着耳機早已進入夢鄉,耳機裡還播放着維瓦爾第的交響樂,均勻的呼吸聲在靜谧的房間裡格外清晰。月光透過紗簾灑進來,在思哲的臉上鍍上一層銀邊。
陳若熹望着她,思緒卻不受控制地飄向李芯。李芯看思哲時那複雜又深情的眼神,還有她轉身離開時泛紅的眼眶,都讓陳若熹忍不住猜測:李芯和思哲,她們之間的關系,真的隻是普通的師生和朋友嗎?這些疑問在她腦海中不斷盤旋,攪得她心煩意亂。
天剛蒙蒙亮,陳若熹從睡夢中醒來,熟練地打開手機訂餐軟件。她對照着思哲的口味仔細勾選:小籠包要鮮肉的,豆漿必須是不甜的,又特意加了份水果拼盤——飛機上幹燥,得多補充水分。下單時,備注欄的字寫了又删,最後隻留下“溫熱送達”四個字。
晨光透過紗簾輕柔地灑進卧室,思哲裹着被子賴在床上,像個蠶繭,嘟囔着:“再睡五分鐘嘛。”陳若熹站在床邊,看着少女亂蓬蓬的頭發和惺忪睡眼,無奈又寵溺地搖搖頭,伸手輕輕掀開被子一角:“小懶蟲,再不起來就要誤機了。還有你的行李,”她指着衣帽間散開的銀灰色箱子,“帶了三副耳機,五隻香水小樣,一本貝多芬傳和一本肖申克的救贖。”語氣裡滿是無奈與寵溺。
思哲像隻慵懶的貓,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老婆,抱抱。”陳若熹走到床邊,任由思哲把臉埋進自己柔軟的小腹:“除了音樂會用的必需品,其他的我來幫你弄。”
“青年宮交流要保持專業形象。”陳若熹說着,從衣櫃深處取出兩個防塵袋,“喏,我選了兩件。”她轉身走向衣帽間,玻璃櫃門後,各色高定禮服泛着絲綢的光澤。她的手指劃過一排挂着的長裙,最終停在一件藏青色絲絨長裙前——裙擺繡着銀色的藤蔓花紋,領口是複古的立領設計,恰到好處地露出修長脖頸。
接着,她從化妝台抽屜裡取出一個精緻的首飾盒,将一對珍珠袖扣和一枚簡約的鉑金胸針放進小密封袋:“演出時别在領口,會讓整體造型更精緻。”
思哲倚在門邊,看着陳若熹有條不紊地整理,忽然覺得眼前的人既像無所不能的母親,又像運籌帷幄的女王。她上前接過長裙,認真道:“老婆,有你在,我好像什麼都不用擔心。”陳若熹将最後幾件物品塞進已經整理得井井有條的行李箱。睡袍包裹着她豐腴的身形,舉手投足間盡顯幹練與優雅,眼底卻藏着化不開的溫柔。
司機準時停在樓下。思哲背着小提琴,陳若熹替她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去機場的路上,思哲一直望着窗外,晨光穿過雲層灑在她側臉,睫毛在眼下投出晃動的陰影。“這次閉幕式的舞台超棒,”她突然開口,聲音帶着雀躍,“據說有三百六十度環形LED屏,燈光一打——”
陳若熹安靜地聽着,目光落在思哲無名指的藍色寶石指環上。她想起昨夜輾轉時摸到的空枕邊,想起李芯轉身時顫抖的背影。
機場大廳人來人往,行李箱滾輪聲此起彼伏。思哲在值機櫃台前排隊,突然回頭:“老婆你回去吧,别等安檢了。”她發梢被空調風吹起,露出後頸淡淡的紅痕——那是昨夜陳若熹無意識留下的。
陳若熹搖搖頭,伸手整理她歪掉的衣領。指尖觸到鎖骨處的溫度,像觸到即将熄滅的炭火。思哲突然上前,緊緊抱住陳若熹,在她耳邊輕聲說:“我會想你的,每分每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