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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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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蜜糖般緩緩流淌,将城市浸染成溫暖的琥珀色。陳若熹家的落地窗外,晚霞與霓虹交織,勾勒出都市獨有的繁華輪廓。

屋内,暖黃色的燈光溫柔地灑在米白色的羊絨地毯上,為整個客廳增添了幾分慵懶的氛圍。陳若熹身着一襲簡約優雅的淺灰色針織衫,靜靜地倚坐在柔軟的沙發上,膝頭攤開一本厚重的《當代建築結構創新案例集》。

她那修長白皙的手指夾着一枚精緻的銀質書簽,無意識地摩挲着燙金的封面,眼神專注而沉靜,仿佛完全沉浸在建築世界的精妙之中。

在她身旁,思哲整個人都陷在深灰色的羊絨毛毯裡,隻露出一張小巧精緻的臉蛋。她戴着米白色的耳機,沉浸在門德爾松的世界裡,腳趾頭在毯子裡不安分地打着拍子。茶幾上,擺放着她喝到一半的草莓奶昔,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正沿着玻璃緩緩滑落,在木質桌面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

突然,地毯上的手機震動起來,打破了這份甯靜。思哲像是被驚醒的小貓,猛地坐直身子,慌亂地摘下耳機。屏幕亮起,彈出的視頻通話界面上,“英皇Evelyn”幾個字在藍光中閃爍。她一臉驚訝,輕輕滑動屏幕接通了電話。

刹那間,一張明豔動人的臉龐出現在屏幕裡。Evelyn卷曲的深紅色長發如瀑布般慵懶地垂落在肩頭,發梢微微卷起,透着幾分随性與優雅。她身着一件镂空的灰色毛衣外套,鎖骨處的鑽石項鍊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塗着酒紅色甲油的指尖正轉着一支鋼筆,眼神中帶着幾分焦急。

“Shiloh!我的寶貝快救救我!”Evelyn的聲音裹挾着濃郁的倫敦腔尾調。

“怎麼了Evelyn學姐?”思哲眨了眨那雙靈動的大眼睛,滿臉疑惑地問道。

“下個月季就要交小提琴協奏曲了,主題是‘欲望與救贖’。”Evelyn哀怨地歎了口氣,眉梢微微蹙起,“可我連小提琴把位都搞不清楚!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難的樂器?真不知道你當初是怎麼學精的!我現在寫的華彩段落簡直不成樣子,整首曲子聽起來支離破碎,完全沒有靈魂。要不我先放demo給你聽聽,你幫我把把脈?”說着,她可憐巴巴地望着鏡頭,眼神中滿是求助。

思哲一聽,立刻來了精神,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她猛地掀開毛毯,光着腳丫跳起來,一把抱起筆記本電腦就往陳若熹的書房沖去,連門都顧不上關。經過陳若熹身邊時,帶起一陣輕微的風,吹得茶幾上的紙張輕輕晃動。

書房内,暖黃色的燈光将整個空間籠罩在溫馨的氛圍中。思哲坐在書桌前,将耳機戴好,随手在桌上抓來紙筆,神情專注而認真。電腦裡很快傳來Evelyn創作的小提琴協奏曲demo,旋律緩緩流淌出來,起初還算平穩,但進入華彩段落後,各種問題逐漸暴露。思哲眉頭緊鎖,筆尖在紙上快速滑動,沙沙作響,仿佛在與時間賽跑。她時而微微颔首,時而輕輕搖頭,時而又擰緊眉頭,眼神中透露出專業與嚴謹。

一曲終了,思哲咬着鉛筆,沉思片刻後說道:“學姐,問題還是很多的。例如這裡和聲太不協和了!屬七和弦到主和弦的連接太過生硬,就像在平地上突然出現一道懸崖,聽覺上特别突兀。”她一邊說着,一邊指着紙上密密麻麻的記錄,“還有這裡,G大調突然轉#f小調太突兀了,屬持續音還沒解決就強行轉調,聽覺上會産生撕裂感!而且這個三連音節奏,小提琴的指法根本來不及切換,實際演奏肯定會出現錯音。這段節奏對小提琴手太不友好了,連續的三十二分音符加上頻繁的把位轉換,就算是頂級演奏家也很難流暢地演奏下來,簡直要長三隻手才夠用!”她越說越激動,眼中滿是對音樂的執着與熱愛。

陳若熹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書房門口,她靜靜地倚在門框上,手中端着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看着思哲專注地講解着和聲進行、複調對位,以及小提琴演奏中的弓法技巧,那些複雜晦澀的專業術語從思哲口中說出,卻帶着獨特的韻律感,仿佛是一首動人的詩歌。思哲的眼神堅定而明亮,整個人仿佛被音樂的光芒所籠罩,散發出迷人的魅力。這一刻,陳若熹不禁看呆了,心中湧起一股别樣的情愫。

視頻那頭,Evelyn發出驚歎:“這些問題夠我琢磨好幾天的!有些問題我雖然能聽出來,但完全不知道怎麼修改……”

思哲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一邊耐心地解釋:“和聲連接生硬的話,可以在中間加入?VI級和弦作為共同和弦,這樣既能保留調性沖突,又能通過半音平滑過渡。至于節奏問題,”她将節奏型重新标記,“改成這樣的附點節奏,既保留了律動感,又更具可操作性。”

“不愧是當年聽辨比賽冠軍!你的耳朵簡直是上帝親吻過的調音器!”Evelyn誇張地贊歎道,尾音拖得綿長,“不過寶貝,這個解決方案好複雜呀!”

思哲無奈地笑了笑,起身從牆角拿起自己的小提琴,仔細地調試了一下琴弦,然後開始演奏華彩段落的片段。琴弓在弦上快速滑動,卻在幾個音符處頻頻卡頓:“你聽,這裡的換弦和按弦動作太複雜,在實際演奏中很容易出現錯音。還有這裡的和聲色彩太單一,完全無法體現‘欲望與救贖’的主題。”她一邊演奏,一邊講解,試圖讓Evelyn更直觀地理解問題所在。

眼見思哲絲毫沒有結束通話的意思,陳若熹無奈地笑了笑,輕聲說:“我去洗漱,你們慢慢聊。”轉身走向浴室,打開熱水,水霧漸漸彌漫開來,将她的身影籠罩其中。

陳若熹心中滿是感慨。她早已習慣用精确的比例尺和嚴謹的秩序來規劃一切,在她的世界裡,每一個項目、每一處細節都必須盡善盡美,容不得半點差錯。而思哲的随性與自由,卻像是一陣突如其來的風,毫無預兆地闖入她井然有序的世界,打亂了所有的節奏。但剛剛看着思哲在音樂世界裡盡情馳騁的模樣,她又不得不承認,這種随性中似乎蘊含着一種獨特的生命力,一種能讓人眼前一亮的魅力。

洗澡後陳若熹坐在梳妝台,就在這時,袁倩的電話打了進來:“Alice!怎麼樣,和你的藝術家小朋友同居生活還愉快嗎?是不是掉進蜜罐裡了?”袁倩爽朗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着幾分調侃,“前幾天聽你說和小朋友同居,我都想開始磕你們倆的CP了!快老實交代,每天睜眼就能看見美人是什麼滋味?”

陳若熹對着鏡子挑起眉,水珠順着發梢滴在鎖骨上:“倩倩,就是正常過日子,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得了吧!”袁倩嗤笑一聲,“以你這‘空間必須對稱、物品必須歸位’的性子,能和搞藝術的住一塊兒,沒把人家吓跑就不錯了。說真的,磨合得怎麼樣?”

陳若熹的手指無意識摩挲着護膚品的瓶蓋,想起思哲用過她瓶瓶罐罐後都會随意擺出奇怪的形狀,還有此刻書房裡不知被扔到哪的拖鞋,歎了口氣:“她……就是太随性了。昨天把我的模型塞進了她的松香,氣得我……”

“哈哈,我就知道!”袁倩大笑起來,“我們這種循規蹈矩的理科生和一個充滿藝術氣息的自由靈魂住在一起,肯定碰撞出不少火花吧?”

“可不是嘛,”陳若熹拿起護膚品,一邊塗抹一邊說,“我每天都在收拾她留下的‘案發現場’。樂譜到處都是,杯子也不放回杯架上,有時候真的讓人頭疼。”

“哈哈哈,Alice,你可是‘零誤差女王’,現在居然隻是‘氣得慌’?”聽筒裡傳來冰塊碰撞玻璃杯的聲響,“我看啊,你這哪是無奈,分明是寵過頭了。”

陳若熹張了張嘴想反駁,卻聽見書房方向傳來思哲清脆的笑聲。Evelyn不知說了什麼。

“你有沒有想過,”袁倩的聲音突然變得神秘,“那些所謂的‘混亂’,說不定正是她最鮮活的生命力?你總說建築是凝固的音樂,可音樂從來不是按部就班的——它需要即興,需要碰撞,甚至需要打破規則。你需要學會在她的世界裡,發現不一樣的美好。”

陳若熹望着鏡中自己被熱氣熏紅的臉頰,陷入了沉思。她想起前幾天的那個晚上,思哲舉着小提琴沖進卧室,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說突然抓到靈感時的模樣。那時她剛整理好的床鋪被思哲一屁股坐得皺皺巴巴,可月光落在思哲專注的側臉上,竟比任何對稱美學都更加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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