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習慣用比例尺丈量世界,”袁倩頓了頓,“但有些美好,偏偏生長在圖紙之外。試着彎彎腰,說不定能撿到更有趣的拼圖。不要總是用你的規則去束縛她,或許你們可以找到一個平衡點,讓秩序與靈感和諧共存。”
陳若熹換上一襲月光白的真絲睡袍走出浴室時,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書房裡依舊傳來熱烈的讨論聲。Evelyn的聲音飄出來:“我親愛的寶貝,等我修改完一定第一時間找你!愛你喲!”
思哲一臉笑意地應道:“好,學姐,等你改完我們再聊。”
陳若熹走進書房,眼前的景象讓她不禁扶額歎息。原本井井有條的空間一片狼藉:揉成團的草稿紙散落滿地,鉛筆滾到了書架底下,小提琴琴弓則不偏不倚地搭在《建築結構荷載規範》上,滿地散落的樂譜像被風吹散的花瓣。
她剛想開口調侃,目光卻落在思哲手邊的紙上。拿起來一看,頓時哭笑不得——那竟是自己下周要用到的商業綜合體設計稿,背面肆意地用鉛筆寫着音樂符号和批注,紅色鉛筆的标記徹底覆蓋了原本的建築線條。
“思哲!”陳若熹揚起圖紙,聲音中帶着幾分無奈與責備,“這是很重要的設計稿!你怎麼能随便拿來當草稿紙?”
“啊?我剛才太着急了,沒注意到,對不起老婆。”思哲慌忙辯解,手指絞着睡衣下擺,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但當時Evelyn的demo裡出現增四度音程,就像圖紙上突然出現結構漏洞,必須立刻記下來……”
“你總是這樣!”陳若熹無奈地搖頭,“東西亂放,也不看看是什麼就用。你知道我習慣把所有東西都整理得井井有條。圖紙是用比例尺和承重數據堆起來的!就像你的樂譜需要五線譜和音符,我的設計也需要精确到毫米的秩序!”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思哲的睫毛劇烈顫動,像被風吹亂的琴弓毛,眼中閃過一絲委屈。陳若熹看着思哲發梢翹起的呆毛,突然想起袁倩說的“有些規矩注定被打破”。她深吸一口氣,将圖紙輕輕放在桌上:“下次……用櫃子裡左手邊第二個抽屜的空白紙,好嗎?”
思哲的眼睛亮起來,像突然被調準音的琴弦:“真的?你不生氣了?”
“生氣。”陳若熹别過臉,卻在思哲撲過來時輕輕摟住她的腰,“但不想耽誤作曲家的靈感。”她輕輕刮了刮思哲的鼻子,眼中滿是寵溺。
深夜的卧室被月光浸成淡藍,思哲突然收緊手臂:"小姨回來了,家裡要聚餐......我得回爸媽家住幾天。"她的聲音悶在陳若熹頸窩,帶着即将分别的不安,“明天我給你做豐盛的早餐,陪你吃完飯我再走,好嗎?”
陳若熹摸着思哲柔順的長發說:"好,我的小藝術家,那我房子終于能恢複成樣闆間了。"陳若熹指尖穿過思哲的長發,卻在對方失落的歎息中輕笑出聲。
思哲翻身摸出耳機塞進她耳中,溫熱的呼吸掃過耳垂:"聽聽我的新作品,中間那段變奏是專門為你寫的。"
鋼琴聲如融化的月光流淌而出,單簧管的嗚咽突然刺破甯靜,在弦樂的包裹下又化作溫柔的潮汐。
陳若熹望着枕邊人發亮的眼睛,突然讀懂那些被弄亂的圖紙、散落的樂譜,都是生活給予的意外和弦,或許真該給那個總把生活攪得亂七八糟的小藝術家,多留些肆意生長的空白。
陽光透過紗簾灑在餐桌上,為整個房間增添了幾分溫暖。像融化的蜂蜜淌過紗簾,在餐桌上凝成斑駁的光斑。思哲裹着陳若熹的休閑外套在廚房穿梭,煎鍋發出滋滋輕響,與咖啡機的嗡鳴織成溫柔的晨曲。
當陳若熹披着真絲睡袍走進餐廳時,早餐已整整齊齊擺上餐桌——溏心蛋卧在酥脆可頌間,燕麥粥表面浮着琥珀色的楓糖漿,還撒着她最愛的杏仁碎。
"嘗嘗看合不合陳總的口味?"思哲把骨瓷碗推過來,勺柄在燕麥粥裡轉出細密的漩渦。陳若熹舀起一勺帶着堅果香氣的粥,暖意從舌尖漫到心口。餘光裡,思哲的銀勺仍在碗裡機械攪動,攪碎了倒映在粥面的晨光。她突然伸手按住那隻微涼的手,陶瓷碗壁的溫度在相觸的掌心流轉:“每天都要和我發信息,睡前通電話。”頓了頓又補一句,眼神中帶着威脅與玩笑,尾音故意拖長,指尖卻輕輕摩挲着對方手背的紋路,“敢失聯的話,我就把你未完成的樂譜全印成建築圖紙,讓所有梁柱都變成五線譜。”
思哲被嗆得笑出聲,晨光為她側臉鍍上金邊,眼尾的淚痣在笑意中微微顫動:"遵命!陳總的話就是作曲最高準則!"她突然傾身,在陳若熹唇上落下輕吻,帶着杏仁的甘甜:"等我回來,要聽你講這幾天畫了多少完美的直角。”
思哲離開後,陳若熹站在空蕩蕩的客廳,看着滿地的樂譜和雜亂的書房,腦海中突然有了主意。她翻出閣樓的戶型圖,開始認真研究起來。
幾天後,思哲再次回到陳若熹家,陳若熹神秘地牽起她的手,帶着她走上閣樓。推開雕花木門的那一刻,思哲驚呆了——原本堆滿雜物的閣樓煥然一新,陽光透過天窗灑進來,照亮了整個空間。超大的書桌上擺放着嶄新的譜架和削好的鉛筆,空蕩蕩的書櫃仿佛在等待着被賦予靈魂,角落裡的立式鋼琴閃着優雅的光澤。
“這是……”思哲驚訝地捂住嘴。
“專屬音樂創作空間。”陳若熹從背後環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頭,溫柔地說,“書桌夠大,你可以随意攤開樂譜;書櫃空着,等你裝滿音樂寶藏;鋼琴是特意選的,雖然不如你家裡那架三角鋼琴,但店員說這台也很不錯呢。”她在思哲耳邊輕笑,“現在你可以盡情制造‘靈感風暴’,就算把房頂掀了都沒關系。”
思哲轉身撲進陳若熹懷裡,鼻尖滿是熟悉的香氣:“你怎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值得。”陳若熹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不過在樓下時能不能稍微注意點?”
思哲笑了:“老婆,我會注意的!”
兩人在灑滿陽光的房間裡相擁,溫暖而甜蜜。這一刻,靈感的自由與秩序的規整,終于找到了完美的平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