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龔大哥沒事不會叫自己,但談遠還是有些遷怒,臉色不是很好:“有什麼事找我?”
龔子傳卻以為談遠是怕遭殃才心情不好的,與自己無關,興奮道:“你知道嗎?咱們書院,甚至所有考生裡都有個公開的秘密,估計就我們四個不清楚。”
談遠想,公開的秘密,那肯定不是好事。那能是什麼呢?他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來。
“很多人都是科舉舞弊才中舉人中進士的,越是地位高的有錢的越可能是。”
這話一出,談遠立刻明白,龔子傳是對的!
但是他之前一直以為科舉之路各憑本事,結果卻是這樣。談遠覺得惡心,更覺得不安,如果是這樣,豈不是把底層人的上升通道堵死了,以後不會又是異族統治吧?!
談遠不願意相信,但他清楚,大規模作弊是古人很可能做的事,功名的誘惑太大了。
龔子傳很少見遠哥兒發呆,饒有興趣地看着。
談遠回過神來:“謝謝龔大哥告訴我這些。”
龔子傳擺擺手:“沒什麼。”
“你以後當了大官,可一定要遏制作弊,我考不上秀才都是那些人害的。”
“好。”談遠答道。雖然一般來說院試是很少有人作弊的。
眼看龔大哥說完就要走,談遠連忙叫住他:“龔大哥,你不要害怕,杜先生去府城了,我們應該沒事。”
龔子傳點點頭。
談遠歎了口氣,這下,他也沒心思看書了,去河邊轉轉吧。
此時,陪着知府派來的人的李珍心裡苦,隻想跳河。
遠山書院怎麼出了翟天墨這個狗娘養的,帶了上百号人作弊。這麼大的動靜,叫人怎麼不知道,知府不派人過來像話嗎?
翟天墨倒好,有個好媳婦,興許沒事,那他可就要背鍋了,治罪了。這麼說也沒錯,可學生作弊他又管不住,朝廷也管不住啊,哪個書院沒有舞弊之事?
他好歹是個山長,跟知府也有交情,也許能保住位置,隻是不好見人。可那幫學生是把白玉筆藏在腳心作弊的,遠哥兒會不會遭到無妄之災?
這種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還真不好管。
李珍隻在在心裡想着,沒說出來。談遠也不知道山長怎麼想的,隻去見杜先生。
九江知府得到朝廷消息的速度不慢,半朝都是江西人嘛。他很快給了杜安确切的态度,讓杜安不用再來了。
杜安朝北方拱手:“之前沒有确切消息,不好說。如今,卻不一樣了,聖上也知道你了。”
談遠見杜先生對聖上十分恭敬,于是恭敬地道:“學生怎敢驚動聖上。”
杜安搖頭:“也不算驚動,是好事。真是成也粉筆敗也粉筆。你那粉筆被南昌府知府獻了上去,竟真入了聖上的眼,聖上與三皇子都甚是喜愛。”
原來是這樣?談遠好奇道:“三皇子?聖上有幾個兒子?”
杜安避而不答,隻說:“想來你們投緣,三皇子和你一般大,也是十二歲。他們想保你,你會因禍得福。”
杜安說完甚至有了一絲嫉妒。
談遠點了點頭,心裡的石頭放下了一半。還有一半是因為上位者心情太快了,不靠譜。
不過他的事算是解決了,可是上百人作弊這麼大的事,怎麼動靜這麼小,難道真是習慣了?
談遠冷眼看着,他有了皇上保,就好像書院有了皇上保一樣,九江知府派來的人,比之前都随意了不少。
最後隻抓了十幾人,終身禁考,在府衙外戴枷示衆。李山長和翟天墨毫發無傷,隻是兩人都說不方便見人,躲在家裡不出來。
雖沒說,但談遠知道,遠山書院暫由李山長的妻子管了。
事情就這麼糊裡糊塗地過去了,直到有一天,天使來了,他們是皇帝身邊的人,手上有代表皇帝的旨意。
談遠被李山長特意叫過去跪迎聖旨。談遠跪下了,感覺沒有想象中那麼難接受。
天使收了好處,見他們都跪在蒲團上,像是沒看見一般,展開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朕紹膺駿命,察遠山書院諸生科試不端,本應嚴懲。姑念爾等初犯,敕令自省,以彰文教。聞神童談遠穎悟天成,着即進獻文章一篇并白玉筆廿四匣,獻于内廷,以佐文華。欽此。”
念畢,粗着太監嗓,翹着蘭花指:“哪一位是神童談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