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近一月的日子,蕭硯子都是在集賢殿度過的。元恒沒說讓她具體做什麼,所以管事的官員也隻是讓她查查典籍。成日與書卷為伴,倒也緩解了些許悲痛。集賢殿内的學士修撰們,大多與陸泊水和蕭東亭有過交集,對她也是多有照顧。每日午間,她就拿兩個饅頭回到殿内,坐在窗邊讀書,後來就會有人給她送些魚鲊豆鼓來。
“蕭尚儀,可否幫老夫謄錄一下這個目錄?這是過些時日要翻出來曬的書。”一日,蕭硯子正翻看着書,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輕咳幾聲,敲了敲門。
蕭硯子擡頭看他,認出他是知院事白之宜,可謄錄書目這樣的小事,一般無需經他手,今日來定是另有其他事情。接過那幾張紙,翻看了一遍,蕭硯子點點頭。
白之宜笑了笑,“隻需把對應的編号寫在後頭就行,到時候方便找書。”
蕭硯子應下。
“尚儀在此無須拘束。”白之宜并不打算走,猶豫着往前踱了幾步。
“知院事請進。”蕭硯子請他進來。
白之宜顫巍巍走進來,蕭硯子隻得請他坐下,又給他倒了杯茶水,“茶不好,白公勉強潤口。”
“蕭娘子倒是能不改其樂。”集賢殿的人,多少都聽說了蕭硯子被召入宮,後來又不知為何去參加科考的消息,對她很是好奇。
蕭硯子沒有回他,自己抿了口茶水。
“老夫想逾禮問娘子個問題?”白之宜也就不再拐彎抹角。
“白公請直言。”
猶豫半晌,白之宜問道:“娘子如今還在孝期,本不該問……不知娘子可有婚配?”
“白公何意?”陸泊水出事前,她想着幾日後就能出宮,可現在她被留在了宮裡,這些天确實沒認真想過接下來的問題。
白之宜心裡想的是,元恒特意安排她來集賢殿,是想等她孝期一過,再無聲無息納入後宮,但他也不好直說。一月的觀察,讓他對蕭硯子很是欣賞,想起自己那個不争氣的獨子,覺得若得這樣一位兒媳,家學或許能在孫輩傳承下去,所以想冒險一試。
“老夫有一子,與娘子年紀相當,雖不才,卻也老實敦厚。綠衣白華,娘子想必都讀過,不會不明白。”
話說得雲裡霧裡,綠衣兮白華,自古兮有之,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當班婕妤。蕭硯子想了想,答道:“此事,父母之命,我做不得主。”
這話一出,白之宜覺得自己看人實在準,孝親敬長,進退有禮,定能相夫教子,助白家重振門風,于是斟酌着回答:“聽聞老夫人在京城中,想必老夫人做得主。”
一聽到程老夫人,蕭硯子知道他之前定是已經打聽過一遍蕭府的事情了,而他不知道自己與賀衡有婚約,那就是賀家雖出于情面保了蕭府的安穩,但目前不想和她有什麼關系。
“娘子若無異議,我明日就去府上提親!”白之宜覺得此事十有八九能成。
方才還說喪期未過,蕭硯子心中冷笑一聲,“我祖母做不了主,白公等我父親返京吧。”
白之宜這才覺得自己失禮了,尴尬地抓起茶盞,喝了一口又覺得實在難以下咽,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多謝白公今日來與我說這番話。”蕭硯子起身行了個禮。
白之宜知道她這是送客的意思,放下茶盞,“蕭娘子聰慧,定能明白其中得失利弊。”
待他走後,蕭硯子拿起那個茶盞扔到花盆裡,想着這幾日得找賀衡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