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還認得此人?”一名長老開口便直截了當地問道。
岑無月向前走了幾步,換着角度觀察餘铮的臉,又湊近看他的傷口,點點頭:“藏在客棧裡威脅我的就是他。”
“嗯,”另一名長老問,“他有沒有告訴你将偷走的東西藏在何處?”
“我和桑青師姐說過,”岑無月道,“他說自己根本沒有成功偷走想要的東西。”
五長老一拍桌子:“自他逃走藏匿到被我發現,這半月的時間裡隻有你見過他!”
“我們不太講話,”岑無月低頭看餘铮青白色的臉,歎了口氣,“他連名字都沒告訴我。”
“既然交流不多,應該每一句都能記得吧。”孩童模樣的長老令道,“你都重複一遍。”
雖說修士的記憶力比凡人好得多,但誰會記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反正岑無月不會。
于是她提議了一個更方便的辦法:“桑青師姐的金針能不能直接把我的回憶放出來給各位看?這樣更方便吧?”
五長老哼了一聲,不屑地道:“桑青?占着名字的便宜得了辭青信任,還真把自己當玄樞城半個主人了。”
“都停一停,”最後一名還沒開口的長老終于說話了,他眼睛都沒睜開,“既是玄樞城的城主,她重用一個喜歡弟子有什麼?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城主失蹤的靈契偃——岑小友,此事不宜聲張,便不要叫更多的人來了。”
連找借口都這麼敷衍。
岑無月笑容滿面地指指椅子:“我能坐下慢慢想嗎?”
無人反對就是同意。
在長老們威嚴的注視中,岑無月旁若無人地拉開椅子坐下,摸摸肚子,又熟練地從儲物戒裡給自己倒了杯茶出來。
再來幾樣水果。
然後是小食。
最後是一把瓜子。
攤開架勢後,岑無月才深吸一口氣,認真開始回憶一切細枝末節:“那天從地牢出來,我既不知道桑青師姐說的事情該怎麼查,又覺得肚子有點餓,就先去泰雲酒樓吃飯。”
“接着說。”
“我記得吃了一個八寶鴨,一個火踵神仙雞,一個梅子漬蝦,三個麥芽圓子……哦對,還有一道清炒小菜!”
“……”
“吃完後我回到客棧,他早就藏在我房間裡,還威脅我想辦法讓他出城,不然就殺了我。”岑無月指指餘铮。
“然後呢?”
“我哪知道怎麼辦嘛,隻好照他的意思出門,一路又吃了甜雪餃、鹹炊圓、清涼湯……”
“……”
“……走着走着就好像聽見有人在叫我,進去一看裡面有個快死的人!我就趕緊出來找巡邏的道友。”岑無月說到這裡一拍手,“啊!我想起來了。”
五長老精神一振:“想起什麼?”
岑無月嚴肅地說:“發現那個快死的人時,我剛剛買完炸年糕。”
五長老終于忍不住了,怒極起立:“胡攪蠻纏!你明知道我問的是什麼,正經地方一句帶過,卻一而再再而三扯些沒用的廢話,難道是在拖延時間等桑青來救你?!”
“老五。”那名架子最大的長老輕斥,“坐下,靜心。”
漲紅着一張臉的五長老氣哼哼地坐下,椅子發出老大聲響。
小個子長老僵硬地朝岑無月笑笑,是一個非常不到位的假笑,但好歹起到了一點圓場的作用:“岑小友,你接着說吧。”
岑無月笑眯眯一路吃、一路又報菜名,從中午回憶到晚上,甚至給自己說得都有點餓了。
别說五長老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殺人,連小個子長老的假笑也都快挂不住了。
眼看馬上就是下一頓的飯點,岑無月掰開最後一顆瓜子,才恍然道:“我又想到了!”
這個熟悉的句式一出,五長老的手心已經威脅地亮起了紅光:“你要是再敢接一句廢話……”
岑無月将瓜子仁拈出來吃掉,笃定道:“我想起來,他好像是說過這麼一句——‘特地放出風聲來引我上鈎’?”
這下其他幾名仿佛已經入定的長老都有了些許動靜。
五長老更是傾身連聲追問:“什麼時候說的這句?前後還說了别的什麼?誰放的風聲?”
岑無月雙手按着自己的太陽穴,苦思冥想:“好像是……”
她停頓半晌,還沒來得及說出後半句話,卻聽遠方傳來一聲巨響,像是什麼東西自地底炸開了,地面嗡嗡地震動,連帶着桌椅也跟着搖晃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