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面對長老們明晃晃的威脅,辭青不怒反笑:“好,我明白諸位的意思了,我照做便是。”
五名長老半信半疑地離開,而領命的桑青則連夜出城去找逃亡多年、歸心未死的餘铮。
為了取信餘铮,桑青特地帶給他和死士各一枚“心眼”。
得知“辭青和契偃結契時被反噬重傷,結契未成,五位長老觊觎那具無主的靈契偃,正在合力逼她退位”的消息,餘铮稍一查證便欣喜若狂地帶死士直奔玄樞城,發誓要奪走契偃、搶回玄樞城城主的位置。
餘铮悄悄潛入城主府的那天晚上,辭青一巴掌把死士拍到九成九死,又一巴掌把餘铮拍到半死,正在心裡計算着該放他跑多遠再殺掉他時,卻聽見府内有個小姑娘無辜的聲音道:“我叫岑無月,翻牆進來是為了找吃的。”
【岑無月】
辭青手一抖,連滾帶爬逃走的餘铮都懶得多看一眼,将全部的神識投向那個說話的小姑娘,冷靜觀察的同時喝令桑青将她即刻拿下。
沈述說過他的小師妹名叫岑無月,說過他對她從不失約,說過她對食物并不感興趣,辟谷如吐納一般輕松。
那麼,這個三句話不離食物的岑無月,是那個沈述被放在了摯友之上的師妹岑無月嗎?
如果是,她來玄樞城難道是因為知道沈述在這裡?
——
确認岑無月已被封住靈力躺在地牢裡,辭青才悄悄出府找到餘铮後殺了他。
原本隻要殺了就行,而現在就不得不臨時廢物利用了。
辭青飛快用餘铮的屍體做了半偃甲。
因為時間不夠,做工較為粗糙,無法直接控制;其次,這樣的半偃甲還會保留一些生前的說話、行事、思想。
但作為試探岑無月的工具,辭青隻需要給它一些重要的指令便夠了。
若試探出岑無月來玄樞城是為了沈述,指令便是全力殺了她。
桑青也将用金針控制岑無月進行審問。
被她的金針入穴控制後的人會不由自主地說出實話。
“你不用這樣看我,”辭青對心魔道,“假如她真是無辜路過玄樞城,我不僅會讓她安全離開,還會滿足她的一切要求。”
長着沈述模樣的心魔隻是靜靜看着她。
辭青溫和地朝心魔笑了笑:“畢竟是你最疼愛的小師妹,那就也是我的小師妹,這點情面還是該給的。”
——
有心魔存在,辭青幾乎沒有多餘的精力——光是讓自己不要迅速堕魔,就已經耗費了所有力氣。
于是關于岑無月的事情隻有都交給桑青去辦,一日抽空聽一次桑青事無巨細的禀報。
岑無月确實就是沈述的師妹,他們有同一個名字怪異的師父“周五”。
但岑無月似乎真的不是為了沈述而來,一次次的表現都毫無破綻,有時候甚至顯得像是個倒黴蛋。
五個蠢貨長老将她折騰來折騰去,辭青也出手幫了那麼一兩次。
有時候,幫岑無月也是幫自己。
畢竟,五長老想一舉拿下辭青取而代之,辭青又何嘗不是打算找個機會殺了他們、換上更适合的新長老呢?
岑無月雖然一無所知,但在這方面還無意中幫了辭青不少忙。
既然她并不知情,那就放她離開吧。
辭青如此下了決定。
——
做了這個決定之後,辭青看岑無月的心态旋即發生轉變,像是在看愛護的晚輩。
就臉聽她的消息時,也比從前更上心。
止淵儀式進行之前,桑青的某次例行回報中,辭青聽見了在意的内容。
“她送你吃的?”她問。
桑青颔首:“是一些紅色的糖豆。……當時她看我的神情,确實有些奇怪。但或許是因為她想讓我向您轉達再見一次那具偃甲的請求?”
桑青是偃甲,從不曾進食,岑無月也知道這點。
那就太奇怪了,因為岑無月這孩子可心又體貼,不可能送出對方不喜歡的禮物。
她極有可能是想通過桑青向她提示什麼。
辭青讓桑青去找了一樣的山楂糖丸帶回來,花一整夜想了又想,終于回憶起大長老在幾百年前曾經得到過的同生共死蠱好像就長這樣。
——
“這孩子膽子太大,”辭青對心魔抱怨,“在這人吃人的修仙界裡,她總這麼為他人着想,能活多久?你和你師父怎麼教的她?”
為了保護岑無月,也為了探尋她為了這一次提示究竟付出什麼代價,辭青幹脆将她喚到千機房裡貼身觀察。
然後辭青就發現了。
自己至交好友唯一的師妹,親手帶大的,居然可以這麼聰明,聰明到辭青幾乎想在堕魔之前将自己一身才學都教給她。
岑無月帶着手記開開心心離開後,辭青無奈地問心魔:“仔細一想,桑青是不是早就抱着長輩心态在對待她了?”
心魔仍舊不說話,但有岑無月在千機房的日子裡,它安分異常。
有時辭青忙碌間一擡頭,便能看見它靜靜凝視岑無月。
辭青甚至懷疑自己看見這心魔眼底露出過微弱的笑意。
好吧。
辭青想。
如果這真是我親手帶大的小師妹,我說不定比你更喜歡她。
——
鎮壓儀式很成功。
辭青裝作重傷模樣提前離場,在千機房内布置好陷阱陣法,靜待那四個蠢貨上門來送死。
這次等待的過程中,她的内心異常甯靜。
甯靜得好像從來沒有誕生過心魔一樣。
……
嗯,一會得留個活口,不然不知道他們在那倒黴孩子身上動的手腳如何安全解除。
哦,還有,用沈述做成的契偃可得藏好了,不能叫這聰明孩子發現,她會很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