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人一一走了過去,驢馬看過不少,卻愣是沒相中一隻合眼緣的。
柳槐陽比她這個買主還要熱心,一會兒問牙口一會兒看蹄形,一副非得下定決心挑出一個驢中之冠的架勢。
“唉!老闆,你這裡沒什麼好貨啊?”柳槐陽咬了咬嘴裡的草葉,試圖跟驢行的老闆殺價。
“我這裡不講價,要買就買不買快走!” 老闆已經極為不耐,滿臉怨氣,幾乎要掀苕帚趕人。
切!柳槐陽翻了個白眼,什麼态度這是?
她攬過常青青的肩膀,咬着草葉含糊道:“走就走!咱們去看下一家!”
然而拽了一把卻沒拽動,她轉頭去看,順着常青青的目光,看見一隻……躲在牆角的毛驢?
牆根底下,一頭驢一身棕灰色的毛發鮮亮,皮肉緊實,渾身看起來格外有力,卻隻在一旁不聲不響地嚼着草料。
常青青看愣了神。
不怪别的,隻是這頭驢的眼神看起來格外懶散,和其他被拴在前頭一排木架上的都不大一樣。
柳槐陽見狀,指了指那隻與衆不同的問道:“老闆,這隻看着品相不錯,怎麼不和其他的拴在一起?”
驢行的老闆喲呵笑了一聲,擺了擺手:“那頭啊!看着是好,可脾氣太倔,沒人管得了它,來往的客人相中了想買,愣是從牆根底拽不出來,我每回都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它從場裡拉出來。你們要是使喚得動,盡管把它牽走吧,價格都好說。”
話是這麼說,可他眼裡分明是促狹的嬉笑,明擺着笃定了這兩個半大姑娘降不住這頭倔驢。
柳槐陽不信邪,一個箭步竄了過去,擡手就想去摸驢的腦袋,卻被它一個扭頭躲了過去,甚至呲起了一口齊整整的牙,險些叼斷她的手!
好險!
柳槐陽吓得急急抽回手,驢口逃生,這才免了手上留下一整排牙印。
常青青被她吓了一跳,忙去捉她的手:“沒事吧?!”
“沒,沒受傷。”柳槐陽心有餘悸,擦了擦虛汗,扭頭沖那老闆怒道:“你!你這驢怎麼還咬人?也不早說!”真真是兇獸!
老闆的态度很是吊兒郎當:“甭說我事前沒警告啊,都說了這驢脾氣倔,我也沒法兒。”
他嬉笑着搪塞了過去,分明是知道驢會咬人,卻也不提醒,隻是為了搓搓先前柳槐陽氣他的風頭。
“你!”柳槐陽氣得狠了,就要上去罵他,卻被常青青給拉住了。
她下意識回頭,卻見常青青沖她搖了搖頭:“别急,看我的。”
?看你的什麼?柳槐陽眼裡全是懷疑,卻也頓住了動作,看她要翻出什麼花樣。
隻見常青青徐徐走了過去,沖那驢子道:“你好。”
老闆:“……”
那驢子半個眼神都沒給她,老神在在地大口嚼着草料,一雙驢唇翻得十分誇張。
柳槐陽:“……”實在不行還是下一家吧,這是在通靈?這驢看着也不大通人性!
常青青倒是沒在意,卻隻是慢慢伸手摸了上去。
“哎——”随着她的手越靠越近,柳槐陽霎時間有些急了,“仔細它咬人!”
驢子偏了偏頭,似乎正要張嘴去叼這隻從天而降竟然膽敢觸碰自己的手,看得柳槐陽魂飛魄散,幾乎就要蹦過去拖青青回來。
可下一秒,常青青的手就穩穩當當落在驢的腦袋上,完好無損!
而那先前兇狠十分的驢子竟然隻是張嘴打了個呵欠,又旁若無人地大口嚼着,好似對身旁多了個人絲毫不在意,甚至還蹭了蹭那隻手。
“……”柳槐陽瞠目結舌。
“……?!”驢行老闆的下巴大張,險些裂開。
常青青見它對自己毫不排斥,頓了一頓,又摸了一把。
嗯,毛皮油光水滑,肌肉發達,是個好坐騎的料子。就是看這大口吃飯的樣子……不知道養不養得起?
單是這一會兒便吃了一大把苜蓿草,若是在家裡,每日得吃多少東西?要是把她吃窮了可怎麼辦?想到這裡,常青青有些憂心忡忡。
柳槐陽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看花了眼,這才後知後覺地挪了過去,遠遠戳了戳她的手:“你這……怎麼回事兒?”
常青青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好像就和這隻投緣?”
不知怎的,這隻驢的毛色總讓她想起自己先前騎了許久後來送去報修的小電驢配色……
驢行老闆也是個做生意的人才,三兩下就整理好了表情,樂開了懷:“姑娘,這驢看着和你有緣,單單對你這麼客氣!若是換了旁人過去,估計早得被它咬一口肉下來!不如這麼着,您就買了它吧?大不了我便宜點兒。”
“真的?”柳槐陽将草葉子從嘴裡扯出來,連步竄了過去,“便宜多少?”
“真心要的話,”老闆見她上來砍價,撇了撇嘴,伸出兩個指頭,“二兩銀子!”
柳槐陽嗤笑一聲:“當我傻子?一兩五錢!”
老闆神色一凜,知道今日碰上了個刺兒頭,不扒一層皮不松口。他咬咬牙,狠下心道:“一兩八錢,最低價!”
柳槐陽嘻嘻笑道:“一兩六錢,不賣我們就走了。”
常青青拽了拽她的衣角,小聲道:“這會不會太低了……”
柳槐陽握了一把她的手,背後搖了搖。
放心!
她看得分明,這老闆早就想将這頭倔驢出手了,要不也不會任這隻獨自一頭窩在牆角。又吃得多,又脾氣差會咬人,還不聽老闆使喚,他當然想趁早出手,哪怕虧些錢也十分願意。
果然,拗了三秒,驢行老闆敗下陣來,沒好氣沖她道:“行了行了,牽走吧!今兒碰上你算我倒黴!”
柳槐陽扮了個鬼臉。
常青青一手掏錢一手牽驢,數出一兩六錢給了出去,頓時小荷包就空了一大截,她有些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