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午後。
常青青盯着一行人試行了今日的流程,柳槐陽頭一回做安排流程的工作,雖不太熟練,卻也沒出什麼岔子,剩下的一幫新人跟着小孟一點點學着跑流程,也漸漸熟悉了工作内容。
待到第二趟,便已經能夠自如地應對各種突發狀況,有些學得快的,也都把自己負責的那條路線記了下來,幹勁極足。
不過唯一的問題是,新來的這一批姑娘們并沒有坐騎,隻能靠一雙腿跑着送。畢竟一頭驢的價格也不便宜,一下子買入十幾頭,少說也得二十幾兩。
就算是常青青,也沒辦法一口氣支出這麼一筆錢,況且昨日才花了幾兩銀子給她們置辦了行頭,她現如今也沒什麼餘錢。買驢的計劃因此便先擱置在一旁。
不過由于這一回按照巷道路線劃分了片區,每個人都有自己固定負責的店鋪和區域,因此就算是純靠腿跑,也不算太遠,工作量并不大。
看到這裡,常青青便放下了心,将晚間的餐食也交給了她們,叮囑過一番之後便牽出了小電驢,翻身跨了上去,往京中的臨江樓奔去了。
相府……
怎麼會突然來尋她?
她總覺得有些忐忑。今日得了空,便抓着柳槐陽問了一嘴。
柳槐陽不愧是京城活百科,啧啧一聲:“沒想到這堂堂丞相也會對如此凡夫俗子平民商戶的東西感興趣!”
“真不是因為别的?”常青青有些狐疑。
她總擔心自己會因為行迹詭異惹人懷疑,又或者露出些馬腳,從而被人捉起來審訊。
尋常人家倒還好,還可以找些借口搪塞過去,再如何都不會有性命之憂。可萬一在那些耳熟能詳的高官面前露了怯,這麻煩可就大了。
畢竟她從前看過的故事裡,那些人可都是隻手遮天,捏死尋常人像捏螞蟻一樣簡單!
柳槐陽道:“你哪那麼值得人惦記的?就放心吧。”
常青青道:“可是堂堂丞相居然也會對這東西……”
“應當是給他家二小姐點的茶點小食。你就放心吧,不會真讓你碰見那些什麼高官老爺的。快去吧,這邊都有我呢,快别誤了時辰。”
柳槐陽一席話妥妥貼貼,将她心底的隐憂打了下去。
常青青便猶豫着出了門。
這還是她頭一回獨自來西北城區,先前去過的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和柳槐陽同去的驢馬交易市,位于京城西市,格外熱鬧。
跨過了西市,便是西北城區,這處可說是正位于皇城牆根下,戒備愈發森嚴,道路也都修得齊齊整整,寬闊平坦,路旁規律栽着高而直的樹,就連土路也被一磚一瓦地夯實了,不見半點髒污。
沿着側道行進,越往北走,迎面見到的宅邸都愈發寬闊壯觀、富麗堂皇,檐角重重疊疊,牌匾上陳着某某府、某某敕造的,上頭的字體也大都遒勁有力,底色泥金,一見便知大有來頭,住在這片地方的人想必定是非富即貴。
一路向北,便遙遙看見前頭挂着一個酒幌子,遠處便傳來一陣飄香,樓宇金碧輝煌,形制典雅,獨獨一座四層的建築正是精妙絕倫,臨着河流,一道牌匾遠遠幾個大字上書——天下第一味。
正是臨江樓。
常青青騎在驢身上,仰頭看了數秒才看見樓頂,她看呆了,半晌感慨了一句:“好……豪華!”
她算了一算,心裡默默肉痛。這棟樓建在這樣得天獨厚的位置,每日的地價得多少錢啊!
又是江景包間,又是皇城跟前下,還是京城第一味……不愧是臨江樓!
小電驢大叫一聲,仿佛在應和她。
常青青拍了拍它的腦袋,輕聲道:“你先在這裡等一等,我進去問問就出來。”
外頭看着已經是奢貴到極緻,進了門廳,更是被臨江樓的财氣所震懾到。
一進門,常青青便看見一樁巨大的水榭金蟾,通體金光,璀璨奪目,擱在廳中間。
而再進去一些,便是一個隔廳,裡頭不知請來了何處的歌女,正在悠悠地輕彈淺唱,端的是無盡風雅。
整個酒樓的一層竟也是沒什麼用餐的位置,隻有些雅座,是用于觀賞的位置。
雅座内坐着的人,度其相貌,也大都是非富即貴,儀表堂堂。
常青青偷偷看了一眼小厮手上端着的餐盤,裡頭的酒看着也都是陳釀,動辄便是什麼藏了幾十年的好酒。她小心翼翼地避過了上酒的小厮,幻想着自己不當心打碎了酒瓶要賠錢的悲慘模樣,不禁一陣牙酸。
酒樓的二樓開始便是雅間和食位,現在已過午時,臨江樓内卻仍是熱鬧至極,位置緊俏。單看二樓對外開放的尋常位置上坐滿了人,便知其生意興隆。